陸卓看著他笑容中的嘲諷,努力咽下了‘你說的恐怕不是你爹,是個老妖怪’的話。
看樣子裴家父子的矛盾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陸卓最後看了相爺的院子一眼,跟裴翊一起走出相府,薑二就在門口等他們,三人一起回了青石巷。
這事過後,大抵是考慮到陸卓無緣無故被自家人訛了一回,裴翊對他也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態度比以往都要好上許多。
只是陸卓對著他心虛,反而有些躲著他。
“不必擔心,他不過是在嚇你。”
晉王書房中,晉王看著在自己面前來往踱步戶部尚書魏澤鳴勸慰道。
魏澤鳴焦急道:“王爺,這事可能不開玩笑啊。”
“裴從羽的脾氣本王最是清楚,他若真有什麽證據,你我現在就該是在朝堂之上跟他對峙,而不是在本王的書房中喝茶。”
晉王嘴角噙著一絲笑,玩弄這手上的茶盞,覺得裴翊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可是他說……是青州災民等不起了!”
魏澤鳴左右搖擺不定,回頭看到晉王雲淡風輕的表情,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只怕這位大人物已經把自己當做了棄子。
魏澤鳴咬牙說道:“王爺,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怎,您不能不管我啊!”
“可別忘了,當日太子中毒……”
“魏大人!”
第18章
翌日朝會之上,皇帝照常問各位官員可有本要奏。
晉王含淚上前泣訴,自青州水患後,他便日日為青州百姓掛心,近日聽聞戶部余銀不足,無法湊齊青州賑災銀兩。
他心中惶恐,只怕百姓受難,自願捐出全部家產賑濟青州災民。
聞聽此言,滿堂皆驚。
龍椅之上的皇帝更是挑起眉頭,滿含興趣地俯下身去問道:“你竟有此意?”
整個朝會的官員都在偷偷望向晉王。
朝中晉王一黨多是進士出生,學的是聖人之道,此時見晉王竟願為青州百姓捐出全部家財。
朝臣們紛紛在心裡感歎,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望向晉王的眼神中滿含著欣慰。
屬實不知他們的明主,這回是被人打掉了牙齒,還要硬往肚子裡咽。
朝中誠王一黨看著晉王,則像在看一個自己琢磨不透的二傻子,一時竟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在做戲?
若是真心,現在兩黨之爭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晉王不想著留點錢為自己積存實力,反而為賑災捐出全副身家——未免太傻。
若是做戲……為一場戲拿出全部身家,未免太傻。
總而言之,現在晉王的舉動,在他們眼裡只能用一個傻字形容。
晉王如何察覺不到眾人的眼光?他們難道以為他願意來當這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但奈何他已經被魏澤鳴纏上了,脫不了身啦。
他當然知道魏澤鳴在戶部摟錢,但是這老家夥做人做帳都是一把好手,替晉王辦過不少髒事,因此只要帳面上抹得平,無論魏澤鳴怎麽摟錢,晉王也就隨他去了。
可這老家夥摟錢就摟錢,居然還記了私帳!記也就記了,居然還把帳冊給弄丟了!真他娘是找死都嫌不夠熱乎!
蠢到這地步晉王原也不打算再管他,誰知這老家夥跟他玩陰的,在帳冊裡給他埋了個暗雷,若是那帳冊真交到皇帝面前,被皇帝發現了那件事,皇帝不要了他的命才怪。
他雖自信裴翊手中絕沒帳冊,卻也不敢冒這個風險,現在帳冊被偷,遲早會有人將這件事翻到台面上,他昨夜思索了一夜,明白無論裴翊手上有沒有帳冊,都要盡快做個決斷,乾脆就趁此機會來個釜底抽薪,拿出全部家底來博個滿堂彩。
這樣就算真的有一日事情敗露,他也能憑百姓和官員的支持,再在皇帝面前爭上一爭。
等來日他得登大寶,錢又算得了什麽!
“狗屁主意!”
朝會過後誠王在府中大發雷霆,指著幕僚大罵:“是你們說截住南省十五州的稅銀,令得戶部無錢可用,就可以利用賑災銀一事向父皇上奏,請父皇清查戶部積弊,到時候再翻出魏澤鳴貪汙的事情,把魏澤鳴拉下馬去,將戶部收在我們手中,就能斷了晉王一隻臂膀。”
“結果現在怎麽著?”誠王質問眾人,“白白送給他一次爭功的機會——現在他得了聲望,父皇也對他滿意得不行,如何會再去查他!”
有幕僚出主意:“殿下要不要也給青州捐些銀錢做做樣子,總不能叫晉王把好處都得去了。”
“好主意!我還要拿錢出來讓別人在背後議論我跟著晉王學,好似他還不夠威風似的。”
誠王大怒,卻也知道這筆錢自己必須拿出來,不然讓晉王一人獨美於前,反而真的成全了晉王的名聲。
想到這裡,誠王怒不可遏地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
幕僚全都不敢說話。
晉王為青州百姓捐錢的事自然也在百姓面前流傳開來,陸卓聞聽此事哈哈大笑,向楊純發問:“皇帝真同意了?”
楊純坐在臨水的欄杆上,手中拿著個酒杯看他在河邊磨一把鏽劍,聞言點頭說道:“聽說聖上感動不已,嘉獎了晉王一番,說是晉王既有此心,就不能辜負了他的心意,下朝就派人去了晉王府邸拿錢,隻給晉王留了五百兩銀子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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