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卓早知芳姑恨他至極,早在見到芳姑時,便暗自防備著,眼見芳姑轉眼便到近前,陸卓當即拔地而起,躲過芳姑掌風,又一個筋鬥翻到芳姑身後,右手往芳姑肩頭一扣,想要鉗製芳姑動作。
這一招看似平平無奇,卻是極為狠厲,他將內力灌注於手掌之中,若芳姑的肩膀被他扣住,只怕半個肩膀都要被他捏碎。
他無意取芳姑性命,只是想打贏芳姑,令她不得再找自己報仇,是以出手看似狠厲卻又留有情面。
芳姑看出他的意圖,可恨這小子死到臨頭,居然還妄想給自己施加恩惠,大罵道。
“殺千刀的直娘賊,何用你來施恩惠?若再敢耍這種小聰明,我便下山殺了你那姘頭!”
聽芳姑言語間辱及裴翊,陸卓擰起眉頭:“你我的事,何必扯上他?”
見芳姑攻得更猛,陸卓出手也不再留情面。
兩人都是當世高手,亦是練武之人中極有天賦的那類,此時在雪山之巔交手,拆了數百招有余,一招一式盡顯武學之精妙。
圍觀的堵欒見兩人招式,慢慢沉浸其中,往日練功時沒想通的地方竟刹那間豁然開朗,仿似對其關閉已久的武學之道的大門終於向其敞開。
他尚且如此,更別提身在其間的芳姑和陸卓二人,若此番不是生死對決,兩人在這場比試過後,各自找個地方修煉、消化今日的進益,恐怕江湖十年內要出兩個武學大家。
隻可歎兩人都被俗世凡情所累,不得自由。
又過數百招,陸卓漸覺氣血凝滯,知道是朱聰的藥失了作用,恐內勁又要在體內亂竄,分神之際被芳姑逮了個空隙,一掌拍在胸口上。
掌如勁鋼,陸卓猛地退後幾步,抵住山頂的一顆大石頭才停下了後退的腳步,卻是忍耐不住捂著胸口嘔出一口黑血。
被芳姑擊中的地方疼痛難忍,恐怕是斷了幾根肋骨。陸卓捂著胸口苦笑一聲,向芳姑讚道:“前輩武功高強,陸某心服口服。”
兩人武功本就有一定差距,此時陸卓已經重傷,曦陽訣發作恐就這一時三刻之間,芳姑卻毫發無損,看上去能再打死幾頭壯牛。
勝負已見分曉,他難得還能奢望芳姑能饒自己一命?從容赴死也算給自己留些體面吧。
芳姑卻面色古怪地看著陸卓:“你從何處學來的曦陽訣?”
說起來這曦陽訣的來歷還跟芳姑有關,正是她的丈夫常白在打鬥之間傳授給陸卓的。
此事倒也不必向芳姑隱瞞,陸卓張嘴欲言,卻突感胸前一股內勁開始竄動,眼看要往四肢而去。
陸卓努力凝聚內力想要控制住這股內勁,卻擋不住那股內勁四散而去。
陸卓又嘔出一口黑血,芳姑臉色大變,上前一把拉過陸卓的右手探他的脈搏。
“蠢材!曦陽訣乃是內家功法,你用藥力去壓,恐怕沒被曦陽訣內勁衝擊而亡,就先被自己藥死了!”芳姑指著陸卓大罵。
陸卓還來不及說什麽,卻見芳姑看向他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恐怕是又想起常白的死。
陸卓心道不妙,果然芳姑只見芳姑反手就要去抓自己脈門,忙矮身躲過,狼狽向旁邊逃竄。芳姑緊隨而至,轉眼兩人又動起手來,不過此時陸卓知自己敗局已定,繼續跟芳姑動手,也不是垂死掙扎,只是因為想起芳姑剛才所言的‘若是陸卓不盡全力,她便下山殺了裴翊’的話。
陸卓雖知芳姑不至於這般狠毒,但芳姑性情著實乖張得很,陸卓怕自己簡簡單單死在她手下,沒讓她打盡興,她真去找裴翊出氣。
左右不過是死前多挨她幾掌,陸卓挨得起。
兩人又過數百招,不過這回基本上是陸卓單方面挨打,芳姑一邊打一邊罵他手腳粗苯,反應遲鈍。
也不想想陸卓現在受曦陽訣發作之苦,再加上又被她打斷了幾根肋骨,能繼續行動都已經是拚盡全力了,哪還余力還手。
何況打架歸打架,怎麽動不動還人身攻擊呢?陸卓被她罵得委屈,真想撂挑子讓她一掌打死自己算了,又怕她去找裴翊麻煩,只能繼續勉力支持。
到最後竟是芳姑抓著陸卓的手腳擺起姿勢,自己跟自己過起招來。
陸卓看出芳姑怕是悟出了什麽武學大道,在拿自己練招,乾脆放棄掙扎由芳姑去了。
大約過去兩個時辰,陸卓已經有些昏昏欲睡,誰知剛剛合上眼睛,被芳姑一巴掌打醒。
陸卓猛地一激靈醒了過來,看到面前的芳姑竟忍不住大吃一驚。卻原來不過兩個時辰過去,芳姑整個人卻似脫胎換骨一般,雖容貌未變,但整個人卻有出塵脫俗之感,眉宇間的暴虐之氣盡皆散去。
她站在凜冽寒風之中,衣袂飄飄,仿似轉眼便要羽化升仙而去。
不過暴虐之氣盡除只怕是假象。陸卓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剛剛挨的那一巴掌可不是假的。
“你根骨不錯。”芳姑評價道。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陸卓琢磨了一下,試探性問道:“前輩莫不是也想收我為徒?”
他從前怎麽沒看出自己有這麽搶手呢?
芳姑冷眼看他:“你不配。”
“……”
陸卓尷尬地摸著自己的臉,看來還是沒有那麽搶手。
“但是常白卻將曦陽訣傳授給了你。”芳姑沉吟道。
忽地芳姑彎腰湊到陸卓近前:“我問你——你當不當他是你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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