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禁軍要反?那誰去護駕?”
戲台已經架上,大戲總要演全,現在京城中只剩禁軍,若是晉王舉禁軍‘謀反’,那晉王定是大權在握,一旦拿下皇帝那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謀朝篡位。
這時候就該救世英雄上場了,只要太子能以勤王護駕為理由領兵進宮,局勢便盡在他們的掌控中。
畢竟若是兩方打起來,刀劍之下,發生什麽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那路人馬能去護駕?
“南軍對陛下忠心耿耿,一聽到晉王要反的消息自然馬不停蹄前來護駕。”
陸卓明白過來,摸著下巴說道:“這就是你們要讓顧清鋒離開南軍的原因?”
顧清鋒是顧家的人,顧家是誠王一隊,再加上顧貴妃和太子過去的那點關系,顧家是絕對不會讓太子繼位的。
依照他們的計劃,如果留顧清鋒在南軍,到時候顧清鋒一定會咬死,太子有意謀反,擁立誠王繼位。
陸卓終於知道心上人和好友最近都在謀劃些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不由感歎道:“你和楊純真是……膽大包天。”
饒是他陸卓再離經叛道,也沒想過自己會摻和進謀朝篡位的事。
裴翊哼笑了幾聲,幸而沒說其他的。兩人就靜靜地相擁了一會兒,房中安靜的甚至能聽到屋外積雪壓斷枝丫的聲音。
陸卓蹭了蹭裴翊頸邊,柔聲問道:“還有多少時間?”
他不是在問離太子‘勤王護駕’還有多少時間,他對這事也不感興趣,他問的是他們還剩多少時間。
裴翊聽懂了陸卓的意思,抬手抓住他的手背,向緊閉的窗戶望了一眼,那邊正好對著京城方向。
“過了這個冬天。”
裴翊輕聲回答,聲音卻小落在安靜的房間,卻像一道驚雷。
京城白日裡忽然響了一聲驚雷,東宮書房中正在批閱公文的太子被嚇得筆下一頓,紙上登時染了一個黑色圓點。
坐在一旁書寫信件的楊純注意到他的動靜,抬頭看了他一眼,擰了擰眉頭。
太子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看向他,露出了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開口問道:“還有多久?”
楊純望了一眼擺放於桌前記錄時間的刻漏,淡淡向他說道:“一個時辰。”
太子看著他淡然的表情,閉上眼眸,頭痛地揉了揉鼻梁根部。
不知怎麽,太子忽然想起幼時跟皇帝去狩獵,那時穆元帥仍在,皇帝也不像現在這邊荒淫無度,喜怒無常,那時在太子眼裡他只是位略微有些嚴苛的君父。
穆元帥去世前,太子只在那回狩獵時曾經真正感受過皇帝的帝王氣勢。
那日也是在冬日裡,他們騎馬去了獵場,皇帝不耐寒,在林中疾馳了一會兒,便受不住迎面的冷風,回到獵場中搭了帳子高台上,圍著火爐看太子和其他皇子一起狩獵。
冬日裡百獸都歸於沉寂,但仍有零星出來覓食的小獸陸陸續續被其他皇子的箭射中,但太子卻一無所獲。
皇帝在高台上笑道:“太子再不賣力些,可就輸給其他兄弟了。”
太子在馬上聞言,為難地皺起了臉。他於箭術、馬術都不甚精通,若要讓他勝過他的眾位兄弟,真是有如登天之難,現在只能盡力射些獵物,好叫最後不必太出醜罷了。
恰在此時,太子看見雪地中臥倒了一隻狐狸,獵場之上見到獵物本該直接拔箭就射,但是偏偏太子見冬日裡有狐狸沒有找個舒適的地方冬眠,反而臥倒在雪地中,感到十分好奇,便下馬去瞧。
太子查看過後才發現那狐狸仍活著,不過暈了過去,身子已經有些被凍僵,太子摸了她腹部有些許硬塊,看來是懷了小狐,想來這狐狸也是因懷孕才會暈倒在雪地裡。
太子一時心生憐惜,便將狐狸放在懷中暖著,許久以後待那狐狸身子回軟,漸漸蘇醒過來,太子便將狐狸放了,將他往人少的林中趕去。
見狐狸走遠,太子回身準備上馬,卻忽而聽到‘哧’的一聲,太子急忙回頭,那狐狸已經被人一箭斃命。
眼見在自己懷中活過來的生命再次消亡,太子身子僵住,隻覺得渾身發麻。
射出那一劍的誠王騎馬到他身邊,假意謙遜卻實則耀武揚威道:“弟弟搶了皇兄的獵物,請皇兄恕罪。”
太子扯著嘴角向誠王回道:“三弟說笑了。”
這一幕被高台之上的皇帝收在眼中,他們回到高台前,太子罕見地受到了皇帝的怒火。
皇帝在高台之上,冷眼看著太子,厲聲道:“天予你,你不取,真是無用!”
恰如多年後,太子與楊純爭論是否要‘請’皇帝早日退位讓賢,楊純對著明顯猶豫的太子,怒道:“天予你,你難道也不取!”
他雖沒把無用兩個字說出口,太子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
皇帝曾言,他的兒子沒有一個是像他的,而諸多兒子中,太子是最不像的那個。
看著眼前的楊純,太子心道:父皇,兒臣好像找到了一個太過像你的人。
第91章
如果要談論楊純野心的崛起, 那大概是一段有些心酸的家中二子總是容易被忽視的故事。
他是杭州楊家的第二個兒子,他的父親是江湖聞名的如意樓的樓主,他的兄長是天賦卓絕的武學天才。
但他卻只是一個沒有學武天賦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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