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了?”裴翊狐疑道。
“沒、沒怎麽。”陸卓瞄了他一眼, 表情像是怕泄露什麽一樣,迅速背過身去,走到放熱水的盆架旁, 取下裴翊剛剛用過的帕子,重新浸入熱水中,擰乾擦了擦臉。
驅散滿臉的寒氣, 陸卓又瞟了瞟床沿上的裴翊,放下帕子猶豫著問道:“你那封信是送給誰的。”
這有什麽好猶豫的?裴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剛才你不是都聽見了嗎?我家有個別莊在離此地不遠的彭城, 信是送給別莊管事的。”
“你送信給他是為了什麽?”陸卓追問。
裴翊撇撇嘴:“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明顯是不想告訴他的模樣, 陸卓心裡空了空,偷偷望了他一眼, 裝作不經意說道:“聽說皇帝已經點了顧清鋒去塞北。”
裴翊聞言愣了愣, 倒是明白過來他剛才的不對勁是怎麽回事,忍不住抿著嘴唇低頭笑了笑, 偷偷笑了一陣,裴翊才抬起頭來, 望著陸卓說道。
“那封信是送給別莊管事的,我在信裡告訴了他燕大俠墳墓的位置, 讓他逢年過節過來清掃拜祭,也算全了你與燕大俠的兄弟之情。”
“什麽?”陸卓吃驚地看向裴翊, “我以為你送信, 是為了讓別莊的人幫你聯系太子。”
卻沒想到原來是為了陸卓, 想到他到此時還一心為自己著想,陸卓有些感動。
裴翊問道:“你剛才不是看著我寫信嗎?”
“我、我以為你有什麽機密的事,”陸卓結巴道,“我沒、沒敢看。”
“裝模作樣!有什麽是你不敢看的?”裴翊嫌棄。
陸卓向他無奈地笑了笑,走上前去將他拉入懷中。陸卓從背後抱住裴翊,吻了吻他的鬢邊,然後把頭埋在裴翊頸邊歎息道:“你們的事我哪敢看。”
嘴上說著不敢,陸卓卻還是忍不住問道:“顧清鋒去了塞北,你和太子究竟在謀劃什麽?”
“我和太子在謀劃?”裴翊反問,“你怎麽不說是太子和楊純在謀劃呢?”
陸卓聽出他話裡的酸味,閉眸低低笑了起來,在裴翊頸邊吻了一片,說道:“他野心太大,遲早會害了自己,若是他也在你們的計劃裡,我真是想想都會覺得害怕。”
“我以為你們是朋友?”裴翊偏頭看著閉著眼眸,把腦袋放在他沒受傷的那邊肩膀上的男人,疑惑問道。
陸卓跟楊純交情不錯,從他被如意樓耍得團團轉,也沒把仇記在楊純身上就能看出來了。
“是朋友,卻不是同道中人。”陸卓歎息道。
陸卓雖沒記仇,但是如意樓利用他在武林中鏟除異己的事,對他的傷害著實不小。
裴翊看著他疲憊的側臉,撫了撫陸卓的手背,安撫他的情緒。
陸卓睜眼看著裴翊,向他笑了笑,滿臉認真地問道:“自從我們離開宜州,就一直有人在暗中給你送信,可是京城有了什麽異變?”
裴翊深深地看著他,搖頭道:“恐怕不是京城有了什麽異變,是京城將有異變。”
“什麽意思?”陸卓心裡已經猜到幾分,但是仍舊不敢相信以太子的那個性格,敢做出這種事。
裴翊解釋道:“顧清鋒被點了塞北的將軍,皇帝許他二十萬大軍,一月前已經從京城往塞北出發了。”
聽到有四十萬大軍,陸卓皺起眉頭:“二十萬?看來皇帝是非要伐北蠻不可了。”
若不是算那些勤務雜兵,二十萬大軍幾乎是全國一半的兵力,皇帝全砸在顧清鋒身上,可見北伐之心何等的堅定。
“朝中大臣就沒攔著嗎?”陸卓問道。
裴翊歎息:“自然攔了,不過你也知道,咱們這位陛下想做什麽又是誰能攔下的?不過因大臣們都不讚成調兵北伐,陛下便將自己的親兵大半都給了顧清鋒,再加上顧清鋒在南軍中的親信,一共五萬人,再加上十五的塞北軍將士,湊齊了二十萬人。”
“我的乖乖,就這樣還要打,老皇帝是老糊塗了吧。”陸卓感歎。
這東拚西湊的隊伍,再加上一個東拚西湊的主將,陸卓覺得自己已經能猜到這場戰事的結局。
裴翊搖頭:“誰都知道不行,他卻執意要做,這樣的皇帝如何為百姓謀福祉?”
陸卓點了點頭,想起裴翊對顧清鋒任北蠻主將時淡然的模樣,再想想這摻了老皇帝大半親兵的二十萬大軍,漸漸回過味來。
“顧清鋒去塞北是你們計劃中的事。”陸卓說道,“等他帶走了老皇帝的大半親兵,皇帝身邊無人,你們就要……”
陸卓沒再繼續說下去,因為再繼續下去,就是他們兩個都不能接觸的部分。
裴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是我們,是晉王。”
“晉王?”陸卓吃驚,“可是晉王不是已經……”
“晉王雖然現在被陛下軟禁在府中,但是禁軍曾經被他管著,其中自然有大把他的人。近些年陛下身體越發不濟,再加上親兵大半去了邊境,現在宮中多數都是晉王的人……”
陸卓聽著聽著,忽然為晉王感到些許不平。好嘛,這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這人都已經被你們逐出競爭皇位的隊伍了,還要替你們背鍋。
陸卓搖頭嘖嘖兩聲,說道:“最毒……”
剩下的話被裴翊一個眼神止住,陸卓忙裝出一張無辜臉。裴翊哼了一聲,沒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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