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很難將他和傳聞中殘忍訓練殺手的敕風堂鬼使聯系起來。
也不知為何,江惡劍看著對方的臉,一時有些失神,仿佛有極為重要又說不清的情緒猝然墜落,在原本空寂的心底掀起波瀾。
“你叫什麽——”
而他一張口,下意識的詢問卻還沒說完,喉間忽緊,身子驀地被司韶令拉扯過去。
後背猛撞在胡桐粗壯的樹乾,頭頂霎時遮下燦黃的蔭影,江惡劍被迫仰起頭,看見司韶令扯著他頸圈上細帶,灰蒙雙眸正朝他壓下。
盡管隔著層眼紗,依舊能感受到那雙眸間的可怖。
偏江惡劍目光鋥亮,心間擂鼓,甚至主動撅起了嘴。
“……”
可惜,輕拂過他唇上的夏風暖烘烘,與他原本所想象的美妙觸感相比,實在蕭瑟。
本以為司韶令會凶狠將他唇舌咬破,肆意攫取,吞噬,弄得他一塌糊塗。
偏什麽也沒發生。
於是嘴角下耷,江惡劍失望瞪著咫尺內再一動不動的司韶令。
正琢磨向前幾分,聽到司韶令突然開口。
“為什麽救他?”
啊?
江惡劍聞言微愣。
又聽司韶令問:“你不認得他,他是死是活,與你有什麽關系?”
雖然摸不著頭緒,江惡劍仍輕笑兩聲:“我順手唄……”
沒想到說話間,他一隻手被司韶令握住。
司韶令忽地按住他掌心冒血的口子——那是他剛剛強行攔下厭雲鏢時所致,實際不深,他都沒怎麽感覺到。
“順手?”司韶令聲音又沉下些許。
總覺得司韶令的反應哪裡不太對勁,江惡劍稍想了想,也沒能想出所以然來,隻得笑嘻嘻地戲謔道:“夫人心疼我?”
“殺了他。”誰知司韶令冷道。
“啊?”江惡劍又愣住了。
自己在這北州王庭也算得上是個過路瘋狗都怕的蠻棍,怎麽司韶令像是比自己還要野蠻很多?
半晌,見司韶令不曾改口,江惡劍隻得視線越過他,又看了看那從始至終沒有絲毫閃躲,連聽了司韶令這冷漠絕情的話,此刻也依舊靜立原地的敕風堂鬼使。
“還不動手?”耳邊再次響起司韶令的沉聲催促。
“殺了他……倒也不是不行,”便收回視線,江惡劍這次開口,臉上卻是露出嫌棄,“但他一直像塊木頭樁子不躲不閃的,我還不如殺隻雞盡興。”
“……”司韶令眉心微動,“不是因為你對他心生憐憫?”
“憐憫?”江惡劍略感新鮮地樂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為什麽要憐憫他?”
“……”
司韶令又沉默下來。
直到江惡劍趁他思忖,試探地向前抬腰淺磨蹭幾下:“我憐憫的是你這裡——”
卻不待話音落下,司韶令已一掌按在他緊繃的小腹,不客氣的將他重新定靠於樹下。
終於說道:“以後不必再救人,我喜歡你自私一些,懂麽?”
並不太懂。
江惡劍實在不懂的是,司韶令那處分明一撩撥就蓄勢待發,身為天乾應也並不好受,卻為何始終不肯與他再近一步。
但還是點點頭:“懂了。”
據說他的亡妻也曾作惡多端,看來想要取而代之,自己還欠了些火候。
江惡劍心中了然,不禁又得寸進尺道:“那我跟你一起回青鄴,可好?”
“我之前都聽見了,你在替我舅舅打探消息,但長久下去,敕風堂絕不容易蒙混過關,萬一遇到凶險,我幫你殺他們,定比你亡妻還要狠毒。”
說著,江惡劍更不死心地蹭去:“何況,我不單能保護你,還可以給你繼續當坤奴,也方便你……不時之需。”
“你留在這。”司韶令卻斬釘截鐵地回絕他。
當然,隨著江惡劍最後一句話中的“坤奴”二字出口,司韶令臉上神情也明顯一動。
像是猛然明白過來,以江惡劍的頭腦,至少早該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系非同尋常,卻始終沒有問過他,原來是把自己當成了這半年來在北州屢見不鮮的“坤奴”。
雖乍一聽來荒唐,但是——
司韶令並不急著立刻澄清。
“既然知道自己是坤奴,為什麽敢稱我為夫人?”他又扯動手中牽引,居高臨下問道。
江惡劍忙不迭道:“我說了,你和我夢裡的夫人一模一樣,再說,你夫人都死了——”
大抵察覺自己語氣過於幸災樂禍,江惡劍話頭一轉:“你現今一個鰥夫,我是你的坤奴,就誰也不要嫌誰了。”
“你我聯手在青鄴早日探出消息,還能不時爽上一把,豈不快活?”
“……”聽出他仍一心欲跟隨他,司韶令沒有接下去。
而是又看他片刻,垂眸將他不老實的兩手悉數壓過頭頂,以頸上的長長細帶捆綁至身後樹乾。
“別亂動,”司韶令道,“帶子若下滑,獎賞便沒了。”
“獎賞?”正不明所以掙扎的江惡劍一聽又來了精神,“為什麽?”
“因為你貪、淫、惡。”
“……”江惡劍啞然。
而赤紅的細帶實際僅能纏繞樹乾一圈有余,奈何司韶令綁得過高,又連接他的頸圈,他稍微一動,脖子上便會勒緊。
尤其又不能讓帶子下滑,他生怕“獎賞”沒了,不僅不敢亂動,更需踮腳向上,以防他一個松懈,讓帶子脫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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