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不等他說完,林厭已震驚地跪在地上,嘴唇發抖:“你們別這樣……”
“等一會兒他發起情來,你也好給我看清楚些!省得你對他還有那些犯賤的心思!”卻見對方一邊說著,一邊催促般地又踹了籠子兩下,引得裡頭的野狗更凶猛嗥吠。
“……”林厭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們,“爹……娘……”
“住口!”
只可惜,林厭幾番求情無果,也像是始終有所顧忌,眼看周圍無一人對江慈劍有惻隱之心,除了無可奈何的哽咽,不敢再開口阻止。
也讓他臉色刹那慘白的是,江慈劍在那村民不耐煩的踹動下,竟低垂著眼眸,以克制不住發顫的幾指解了自己早被血染透的衣帶。
他像是已感知不到任何屈辱,隻想要盡快結束這一切,若對方肯放蕭夙心一條生路,別說是放棄尊嚴,哪怕要他的命,他也願意的。
“別嫌棄……”
而將脫下的衣物盡力包裹於野狗仍在流血的腿上,他輕拍著安撫它。
便不知是否聽懂了他的話,抑或江慈劍殘留在布料間的溫度短暫隔開了寒冷,原本叫個不停的野狗果真安靜了下來。
耷著腦袋,一下下舔舐江慈劍垂於它身前凍傷的指尖。
“不知羞恥!”這一情景無疑又引來一片謾罵。
“他竟還真脫了!”
“惡心!下流!”
“吃人寨的狗東西!活該遭報應!”
“林厭!你還愣著幹什麽?”
驀地又傳來凶狠催促,嚇得林厭一抖,怔然照向江慈劍身軀的視線終又動了動。
他微一眨眼,又有淚水滾落,卻也只能跪在鐵籠前,隔著投下陰影的漆黑鐵柵,顫巍巍地抬起一手。
“江慈劍……”他將掌心那一顆洗骨丹送至籠前時,終忍不住張了張嘴,“你……你別恨我……”
“……”江慈劍抬頭與他四目相對,眼底卻盡是被血痕籠罩的黯滅,“不恨。”
他嘶啞著開口間,也一把扯斷了那截穿過耳底的紅線。
斷開的紅線被他纏繞在指縫,他隻將浸著血水的銅錢遞向林厭。
“我不恨你,只是我……也不能娶你了。”
“你的銅錢還你,”他又訥訥道,“把丹給我吧。”
似是沒想到江慈劍會是這般回答,林厭滿目淚水更是洶湧。
而他別無選擇,唯有泣不成聲地,從江慈劍手中將他們已然不複的誓約取回。
誰知下一刻,林厭緊握銅錢的手卻是頓住。
隨後擦去充斥於眼眶的渾濁,他像極為意外地低頭看去。
“江慈劍,”似反覆確認,他仍帶著濃重的哭腔道,“這不是我的壓勝錢……我送你的那一枚,上面是有豁口的……”
“你……你是丟掉了麽?”
“……”江慈劍自是一時不明所以,卻也無心與他分辨下去。
“行了!別跟他廢話!”
也當緊隨其後響起的呵斥中,江慈劍自籠內伸出手,率先接過了在林厭指間停留已久的洗骨丹。
“江慈劍!”
迎著林厭驚呼,有霜白落在滾動的喉嚨,他已仰頭吞下。
也在這頃刻之間,大雪翻覆江寨。
像奔赴的號角,擁著山下百姓歡呼雀躍,吻過掩埋於荒塚的野鬼,攜江湖正道殺出一條浩蕩的血路。
唯獨,在冥冥薄暮裡,埋葬了他。
其實,洗骨丹再怎麽殘忍,至多讓原本是天乾的他一刹痛入骨髓的坼裂。
也在分化為地坤後陌生而洶湧的初次發情裡,幾度墜落情海,泯滅神思,身不由己地沉浮。
在與身前野狗共處的狹窄鐵籠內,醜態畢露。
換陣陣放肆嘲笑與譏諷。
他已毫不在意。
真正讓江慈劍隨著滿山風雪死去的——
是幾人突然從屋內悉數走出,抬腳不屑地踹幾下鐵籠,竟讓思緒滾燙的他有一瞬清明。
他才忽地意識到,蕭夙心好似已無聲息了許久。
“果然是老天報應,”他聽見其中出來的一人啐道,“不過這麽容易就死,真是便宜了她!”
第146章 殺戒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打算留下蕭夙心的性命。
江慈劍眸間一刹死灰,額頭流下的血冷得封堵肺腑,像最終凍斃於風雪的紅梅,沒了芬芳,漫山遍野散落著的皆是破碎的殘屍。
而雪依舊無動於衷的繼續掩蓋著,藏起了那一道挾著晦風心滿意足離去的背影。
“這小畜生現在怎麽辦?”有村民問道。
“當然是一人一刀殺了,也算咱們親手給死去的親人們報仇雪恨!”
明顯對於關在籠內的江慈劍沒什麽顧忌,尤其眼下的江慈劍已分化為地坤,在這些村民們眼裡,無疑是可以更加隨意踐踏的籠鳥。
也就當地坤氣息驀然暴戾地破開所有呼吸,江慈劍終不再壓抑,任由滿身信香崩塌之際,在場人仍沒有一絲的驚慌。
甚至有那麽一兩個天乾,見狀更是不屑一顧,徑直釋放出自己的信香來壓製,意圖讓江慈劍更為痛苦和難堪。
於是糅雜在一起的刺鼻氣味完全籠罩著江慈劍,像極度亢奮的無形枷鎖,既鎖住江慈劍,也因江慈劍的地坤氣息而愈發牽扯著對方陷入躁動。
且江慈劍原本所攜的乳酒味道熾盛熱烈,如春日蒼穹間最耀目的一盞香醇,現今分化成了地坤之後,儼然又多了絲絲縷縷的陰柔蠱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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