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閣老剛才就幾次想開口,這回也實在忍不住了,終於歎了口氣,說道:“且慢。”
傅寒青道:“閣老,此人十分奸猾,請您不要被他的故作姿態蒙蔽。”
楊閣老也能看得出來董宣目光閃爍,話中肯定也有不盡不實的地方,聞言說道:
“宣平侯、鎮北侯,論理這是你們傅家的家事,我不該多言,可是今天既然撞上了,他又求到我這裡,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更何況其中的種種疑點,此刻不問清楚,任由人們胡亂猜測,恐怕對鎮北侯的名聲更加有礙,你還是讓這年輕人把事說個明白吧。”
事已至此,傅英也是沒了法子,更何況楊閣老說的都是實話,有些事,越是遮掩,越是有人喜歡瞎猜,傳來傳去,只怕會誇大百倍。
他隻好苦笑道:“我是不願意讓這等私事擾了大家的興致,想稍後再行調查……既閣老都開口了,那便在這裡說吧。”
傅英轉過頭,對傅寒青道:“事到如今,為父也不能再替你遮掩了。寒青,阿玦離開這幾日,你一直心情不快,是不是把他給當成阿玦了?我早就勸說過你很多遍,既然他對你無意,男子大丈夫,當放則放,你總是看不開,才會造成今日之禍啊!”
傅寒青愣住了。
他沒想到傅英竟然在眾人面前將這番話說了出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父親話中的暗示之意。
其實剛才已經有很多人都親眼看見他拽著董宣喊應翩翩的名字,只是暫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已,這事終究是瞞不住的。
現在要證明董宣居心叵測,故意假扮應翩翩來迷惑他,才會讓他做出失態之舉,只能先承認傅寒青對應翩翩有情。
而傅英的意思,是不承認兩人之間的關系,隻說傅寒青單方面喜歡應翩翩,而應翩翩並不知情。
畢竟之前京城中多有女方向傅家示好議親,傅家這邊也沒有明確拒絕過,如果讓他們知道傅寒青和應翩翩早就已經在一起了,這話就不好解釋了。
他們將這件事隱瞞了許久,這種情況下要當眾說出,實在顏面掃地,可這已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傅寒青沉默著,終於艱難地開口說道:“是……我,與應玦從小相識,對他傾慕許久,無奈他對我無意,甚至為了避嫌……搬出傅家。”
他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吞下滿腹冤枉:“我這幾日因此事心情沉鬱,此人卻故意穿了跟應玦相似的衣服,又模仿他的神情語調來迷惑於我,我才會在藥物的作用下情緒失控,做出如此之舉……”
說來諷刺,傅家這些年愛惜名聲,原本連傅寒青和應翩翩的關系都不敢聲張,還時不時相看些女子以作遮掩。
就在方才,韓耀還算計著怎麽傳播謠言,讓人們都覺得應翩翩厚顏無恥,對傅寒青糾纏不久。
這下可好,今日傅寒青這番話當眾出口,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小傅侯對應公子苦戀多年,求而不得,竟錯認了人之後還試圖強迫了!
傅英又何嘗願意如此,可他知道,這件事必須速戰速決,有關於那藥……不能再查下去了。
第19章 狂夫不解狂
傅寒青說出這番話之後, 周圍好一陣的沉默,過了半天,洪子恆才帶著一臉夢遊似的神情, 轉頭看向武謹楠,說道:“剛才鎮北侯說什麽?他真的喜歡應公子, 我沒有聽錯吧。”
武謹楠震驚地看著傅寒青, 幾乎忘記了說話。
其他人也幾乎都是這樣的反應。傅寒青和應玦?天呐, 這也太荒謬了!
這兩個人雖然確實自幼相識, 應翩翩也經常在傅家住,但誰都知道, 這是父輩交情的緣故,至於應翩翩和傅寒青的性格為人,則極端不同。
如果說應翩翩在這京城裡是紈絝中的翹楚, 那麽傅寒青就是少年英才裡的典范人物, 向來剛正不阿, 言行有度, 完全就是兩路人。
他所交往的朋友也大多家風清正, 不齒與宦黨為伍,甚至一些人還在傅寒青的面前時常表露出對於應翩翩的不屑, 也沒見傅寒青說什麽呀!
在場的人表情都很古怪, 簡直認為他現在的藥勁也還沒過去, 可傅寒青那聲“應玦”方才確實有不少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確實很難找到更合理的解釋了。
“啊, 我想起來了。”
高侍郎家的小姐忽然想起了什麽, 小聲跟身邊的好友說道:“我娘不是一直想跟鎮北侯府結親來著, 去年的宮宴上, 她特意去跟傅夫人攀談, 當時傅夫人就說,她雖然很喜歡我,但是鎮北侯心裡有主意,她只怕是做不得主。”
她的同伴方小姐道:“我記得這麽回事。你當時還跟我說,他們家估計是相不中你故意找借口推脫,正巧你也嫌鎮北侯凶,親事結不成更好。”
“噓,小點聲。”高小姐輕輕地說,“現在想來,是不是就因為他喜歡應公子啊。鎮北侯可不止拒了一門親呢,沒想到他看著冷冰冰的,還挺情深義重。”
“這算什麽情深義重!”方小姐卻很不屑地說,“高姐姐,你也太好騙了。他要是真的情深義重,之前為什麽從不敢在人前為應公子說話呢?眼下出了事,倒是說起這話來了。”
高小姐怔了怔,一時無法反駁,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道:“你說的是。自古真情難得。”
應翩翩緩步走過來,看到了這一幕,唇邊微微噙起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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