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英立刻吩咐下人:“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拿過來?!”
他身後的護衛連忙飛奔而去,很快便將湯碗拿了過來,交給王太醫進行查驗。
王太醫反覆確認之後,面色凝重地說道:“這醒酒湯確實有問題。通常醒酒湯的配方中不外乎葛根花、白豆蔻、砂仁、人參、生薑、木香、陳皮、茯苓等物,碗中殘液裡卻有冰片、龍膽和麝香的氣息。”
傅英本來眉頭皺著,惱怒又不耐煩地等待著這件事查個明白,以便再去應付突然回京的應定斌,卻冷不防從王太醫口中聽到了這幾味藥。那個瞬間他心頭一凜。
傅寒青問道:“那是什麽,有何作用?”
“這幾味藥……”
王太醫猶豫了一下,說道:“極易造成人的精神狂躁亢奮,放大各種情緒,甚至出現幻覺。相互之間藥性衝撞,更是容易折損壽元,平時開方子都要避開的,卻不知怎會混入到侯爺的醒酒湯中。”
傅寒青怒極反笑,道:“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有本事,敢在我的府中做這樣的手腳!”
“確實好生歹毒,這是在謀害國之棟梁啊!”
其他的人跟著憤慨附和:“此人到底有何居心,又是什麽身份,竟敢對侯爺您下手,必須得抓出來嚴懲才行!”
可是,不少的賓客們都在痛斥下毒者的卑鄙手段,最該惱怒的傅英在聽到王太醫說出醒酒湯裡被混入的藥物之後,反倒不說話了,臉上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
這時候,傅寒青已經站起身來,冷冷地望著跪在地上的董宣,道:“這醒酒湯中的藥是不是你下的?還不說清楚,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他語調十分陰沉,隱含威脅之意,韓耀在旁邊聽著,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隻覺心臟砰砰直跳,驚懼無比。
好在董宣也不傻,自然不可能承認他是受到了指使才會這樣做的,連聲喊冤:
“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請侯爺明察!方才小人只是奉管家之命,要回去拿了帳冊與酒樓的老板對帳,路過後面那間廂房時,見您似乎喝醉了,便想過去扶上一把。誰料……誰料您竟突然將小人按倒在床上,憤然怒斥,說什麽小人對您無情,對不住您,還意圖強迫,小人實在害怕不過,這才掙脫您逃了出來啊!不信您可以去問管家!”
沒想到此事竟還牽扯到了給朝廷命官下毒,董宣只能奮力為自己申辯,說到這裡連連磕頭,又惶急地對其他人說道:
“請各位大人救命!小人此前從來都沒見過鎮北侯,鎮北侯是遭人陷害,小人則是無意中受到了殃及啊!若是小人做錯了什麽,一定會好好改過的,只求能留下一命,侍奉家中父母!”
他本來就相貌清秀,這時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滿臉都是恐懼畏懼之色,臉上和脖子上還都帶著淤傷,十分惹人同情。
只是他說的再可憐,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傅寒青,現在董宣的神情語氣又跟應翩翩半點不像了,可見之前就是刻意模仿,又怎麽會無辜!
況且這人只是看著狼狽,其實剛才搏鬥的時候力大無窮,傅寒青根本就按不住他,倒是被他踹出了滿身淤青,否則又怎會驚動那麽多人過來?
傅寒青怒極反笑,抬手道:“好,你既然口稱無辜,我也不能平白冤了你,你現在的模樣不成個體統,來人,帶他下去梳洗一番,與管家對質清楚,再來回報!”
他使了個眼色,下人們會意,上去七手八腳地就要將董宣強行帶走。
董宣卻知道傅寒青這話說得好聽,只怕自己一離開眾人眼前,說清楚事情經過後就要被秘密處理掉了,所以掙扎著不願離開。
兩邊一拉扯,他原本就松垮的外衣竟被直接撕裂成了兩半,在場有女客驚呼起來,傅英怒喝道:“動作利索些,這點事都辦不好嗎?!”
卻已經有眼尖的人失聲驚呼道:“你們看!”
這時其他人也都已經注意到了,董宣身上有著數處或青紫或紅腫的痕跡,十分觸目驚心。
這些全是方才兩人廝打之際留下來的,董宣不慎把傅寒青扔下了床,傅寒青神志不清又是盛怒,下手當然不會輕。
明明兩人只是廝打了一陣,但經過人們的想象,這些傷在此情此景下看起來,就好像董宣遭到了凌/虐一樣。
周圍賓客們的臉色不禁都變了,這恐怕很難僅僅以神志不清來解釋,誰也沒想到堂堂鎮北侯,私下裡竟然會有這樣的嗜好。
這些年傅寒青和應翩翩的事情從未公之於眾,在人前,傅寒青人品正直,戰功赫赫,又年少英俊,原本是滿京城裡最被人看好的佳婿。
時人多以孌童男寵為風尚,他好男風倒也沒什麽,但若是在床笫之間竟恨不得將人往死裡折磨虐待,那還有誰敢將女兒嫁給他?
原本打算在這場宴會上探一探侯夫人口風的幾戶人家都暗自慶幸,幸虧還沒開口。
眾人看傅寒青的眼神都十分古怪,今日這麽一鬧,日後就算傅寒青再怎麽威風顯赫,旁人看到他的時候也難免會想起董宣這一身的傷來,傅家真可以說是顏面掃地了。
傅家那幾名下人因為手腳不夠利索闖了禍,都生怕受到責罰,更加用力地拖拽董宣,想把他拉走。
董宣拚命掙扎,竟然一下子撲倒在楊閣老的腳下,顫聲道:“這位大人,我真的冤枉,求您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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