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簌也站起身來,不禁攥了攥手指,暗想自己剛才出手幹什麽?
難道是怕應翩翩看著那樣那樣精致矜貴,會經不起傅寒青的一下拉扯?又或者被這具身體的情感影響,否則幹什麽要多管閑事?
“韓姨娘,韓姨娘?”這時梁間走過來,對池簌說,“您現在是應家的人,得跟著我們回督主府了。請問您是騎馬還是乘轎子?”
所有莫名浮動的情緒被“韓姨娘”三個字攪得煙消雲散。
池簌:“……我還是走著吧,多謝。”
應翩翩邁出了鎮北侯府的大門。
在他出門的那一刻,隱約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阻力,但隨著站在侯府門外的土地上,那股力量也隨之消失了。
眼看著應翩翩頭也不回,甚至連那個該死的韓小山都給帶走了,傅寒青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感覺到胸腔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橫衝直撞,撞的他整個人都好像快要爆裂開來。
他眼眸中盡是戾氣,向外追了兩步,終究停住腳,轉身猛然踢翻了眼前的桌子。
——那曾經是應翩翩繪製了花紋圖紙,專門請京城中技藝最精湛的匠人打造的。
韓耀恰好就縮在桌子邊,嚇得往旁邊爬了兩步才沒被砸到,連大氣都不敢喘。
整座鎮北侯府好像一下子變得壓抑和沉悶了起來。
第10章 慷慨一何多
應家的馬車已經等在侯府門外了,兩名小廝躬身等在車邊,為應翩翩掀起車簾。
應翩翩正要上去,這時卻聽有個聲音在前方不遠處說道:“阿玦,你這是幹什麽去?”
他轉頭,只見一個人正帶了隨從,朝侯府這邊大步而來。
這是個保養得宜的中年人,面容剛毅,氣質沉穩,下頦微須,跟傅寒青有幾分相似,正是他的父親,也是應鈞的結拜兄弟,宣平侯傅英。
見到他,應翩翩眼睛微微眯起。
傅英對應翩翩一直很好,當年應鈞戰死之後,他也曾經多方設法搜尋應翩翩母子的下落,想要贍養他們,後來被應定斌搶了先,但傅英這些年依舊對應翩翩關切備至,甚至比對待親生兒子還要寵愛。
應翩翩對這位叔父的感情也一直很深,即使對傅寒青有著諸多不滿,也從未影響過他對傅英的尊敬。可此時再見到這張曾經無比親切的面容,他卻一下子想起了書中後來的劇情。
隨著一次次的誤會和爭執,應翩翩和傅寒青嫌隙漸深,也幾次萌生了分開的念頭,但每回都是因為傅英從中調停勸說才讓他終究沒能下定決心。
當時他覺得這是傅英疼愛自己,然而在應翩翩死後,傅寒青娶妻納妾,子孫滿堂,卻再不見傅英提起過他了。
心中既然已經埋下猜忌,自然看什麽都覺得可疑。
應翩翩想起這些,也只是沉默了一瞬,而後就翹起唇角,慢慢地微笑起來,說道:“傅伯伯,您來了。我正打算回府。”
兩人這一問一答間,傅英已經走到近前,一手握住應翩翩肩膀,將他上下一打量,皺眉道:“看你這臉色差的,還瞎跑什麽?你爹又不在府上,回去誰照料你?”
他說著一轉頭,這時傅寒青聽說父親來了,也已經匆匆迎出了門外,只是神情僵硬,臉上還殘存著怒意。
傅英一見之下反而笑了,問道:“你們這是又吵架了?一個是狀元郎,一個當了大將軍,怎麽還都改不了這副小孩子脾氣呢?成天的折騰。”
鎮北侯府的管家躬著身子小跑上去,輕聲對傅英稟報了事情的經過。
傅英哄孩子一樣跟應翩翩說:“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韓耀那孩子平素向來乖巧,這件事做的卻實在太糊塗,我會派人到韓府去,把此事說與他父親知曉,好好責罰他。”
“至於你青哥,也是處事不當,不過說來說去,他會誤會你,不還是因為在乎你嗎?”
傅英說著看了傅寒青一眼:“我這次來,原本是要跟你們商量結契的事。之前也已經提過好幾次了,我看下個月廿六是個好日子,想必到時候應廠公也已經回來了。你們看把這事辦了如何?”
按照穆國律法,男女之間是為成親嫁娶,男子之間便是結契,確定了這層關系,此生便是一家人了。之前傅英確實也跟他說過這樣的想法,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提起,難免讓傅寒青感到突然。
真的要跟應翩翩共度余生嗎?他和應翩翩之間的事,之前都沒有對外宣揚過,除了傅家和應家很少有人知道,一旦結契,難免走漏風聲。
除此之外,還有子嗣、傅家跟宦黨的關系、應翩翩的病……這些問題,他都還沒做好解決的準備。
可與此同時,卻又有一種小小的甜蜜與期盼,超越理智,難以抑製地打心底裡湧了上來。
這下子應翩翩也該高興壞了吧,他們兩人之間也會減少很多猜疑和爭執,像今天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再發生了。
至於其他的顧慮,只要平時低調一些,不許人外傳,或許……也好?
傅寒青心裡的天平逐漸向感情上偏移,不禁朝著應翩翩看去,想看到他喜悅的表情。
以應翩翩對傅寒青的在意程度,氣頭上說斷了,心裡不可能是一下子就能舍下的,傅英的話對於應翩翩來說應該是極大的誘惑,他怎麽可能再狠得下心來離開?
不光傅寒青這麽想,連應家的人也這麽想。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