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馬過來吧,伊谷丹,這一戰,我們都已經等待多時了!
應翩翩低聲道:“咱們的計劃是時候了。”
池簌沉聲道:“好。”
兩人原本都在關注戰局,這兩句匆匆的對話之間,忽然忍不住同時回頭,在火與血中看向對方。
應翩翩脫口說:“你——小心。”
池簌深深望了他一眼,含笑一頷首:“你也一樣,我去了。”
隨即,他雙腿一夾,縱馬向前疾馳,幾乎闖入西戎軍中時,池簌猛然飛身而起,腳在馬背上一踏,竟然朝著中間的王騎直撲而去!
這一下異變突起,眾皆嘩然。
千軍萬馬之中,竟欲直取君王,這是何處而來的高手,竟會做出如此囂張狂妄之舉?!
士兵們齊齊呐喊,無數隻長矛向著池簌刺去,池簌隨手奪下一隻,倒轉矛鋒,將一柄士兵穿透胸膛釘死在地,他則再次借力騰身而起。
踏馬身,掠人牆,穿箭雨……池簌仗著一身當世罕有的絕高武功,竟然當真隻憑一人,向西戎王越逼越近!
眾人驚駭。
西戎大將蕭裡見此情形,急忙橫槍躍馬趕到,路上大聲喝道:“保護王上——”
他說話間已經馳到了池簌面前,高喝一聲“我來會你”,手中重逾百斤的寬背大刀已向池簌斫至。
只是這位西域名將的刀尚未來得及觸碰到池簌的半片衣角,眼前便光芒一閃,綻開一道令人心驚的銀白。
這道白光優美、強悍、耀眼,在他一生之中,從未曾見過這般的美麗。
而此後也不會再見。
蕭裡瞳孔驟縮,看見自己胸前噴濺出一蓬鮮血,將他雙眼中的白光也染成了血紅。
池簌將蕭裡一劍斃命,下一刻已然抬眼,目光鎖定了西戎王的方向。
即使隔著厚厚的盔甲和千百護衛,西戎王此刻都似感受到了池簌身上那股強大與堅硬的殺氣。
他心神劇震,想起方才天上的異象,脫口喝道:“快撤!”
應翩翩看著這一幕,在馬背上慢慢挺直了脊背,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
回旋鼓蕩的大風,翻卷詭譎的雲層,煙霧迷繞的火陣,以及突圍而至的絕世劍客……種種布置勾連在了一起,環環相扣,算盡人心,終於使得這位戎馬半生,強悍冷酷的西戎王萌生了暫避鋒芒之意。
但這不過是個鋪墊而已。
應翩翩高聲道:“敵軍已懼,正是反攻良機!前隊衝鋒,兩翼包抄,隨我殺敵!”
他言下無虛,當初承諾了靈州兵將自己會身先士卒,便果真一直守在前鋒位置,一馬當先。
高喝之後,應翩翩自己便徑直向著西戎軍策馬奔去。
天上的烏雲還沒有散盡,恐懼與猶疑充斥在每個西戎軍的心中,於是他們退的倉皇狼狽,步履散亂,既不知是否該繼續迎戰,也無法繼續無條件信任他們的君王。
與之相反,穆國將士這一次卻振奮不已。
面前狼狽逃竄的西戎人讓他們意識到一個事實:
即使再怎樣凶殘,他們的敵人也終究是血肉之軀,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會畏懼,會退縮。而這給對方帶來威脅的對象,恰恰是他們。
身為軍人的尊嚴在心中點燃,眼前的一切讓穆國的將士們發現,原來勝利,對於他們來說,也可以這樣觸手可及。
只要繼續向前,奮力廝殺!
來吧,你們這些無恥的侵略者,那就與我們盡情一戰!
其實西戎人此時與穆軍交鋒,也並非是兵馬全出,後方還有不少精銳可以作戰,可是在這種局面之下,全軍上下包括西戎王在內都心生怯意,戰意一散,這仗就沒法打下去了。
他們只能暫時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以待重整旗鼓。
但四下都是火焰與濃煙,穆軍的喊殺聲也時時從不同的方向傳來,令人倉促之間難以規劃出安全的撤退路線。
這時,西戎王心中一閃念,想起了之前撿到的穆軍那兩封信。
他早就看透這套把戲了。穆軍兵馬不夠,故布疑陣,特意扔出來兩封信讓西戎軍撿到,一封說是朝廷要派大軍來救援,一封是說他們借到了重兵,在峽石道設伏。
西戎王知道朝廷根本派不出來這樣的大軍,一看便知此信有詐,因此並未放在心上,隻下令將士們照打不誤。
可他萬萬也沒有料到,自己竟會被一個毛頭小子打到這樣狼狽的境地,幾乎無路可撤的情況下,書信中的內容閃電般掠過心間,派上了大用場。
他們既然故布疑陣,寫了峽石道有伏兵,那麽一定是因為那地方兵力空虛,不好隱藏,才擺了這一招空城計!
西戎王喝道:“傳令下去,大軍朝著峽石道撤退!”
他剛剛喝出命令,就聽見身邊親衛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道:“王、王上,那個人又來了!”
西戎王回頭一看,駭然發現他們如此奮力撤兵,池簌竟然根本沒有被甩下,而是陰魂不散,竟然又在千軍萬馬中朝自己趨近了一段距離。
他連忙策馬狂奔,想要將池簌甩脫,卻聽親衛提醒道:“王上,您的盔甲太過耀眼了,還是換下來吧!”
西戎軍隊中大部分都是黑甲戰士,唯有西戎王一身金甲,光芒燦爛,在整個戰場上最為耀眼,以往是將士們的精神支柱,如今卻成了被池簌追殺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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