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簌微微一笑,沒有計較對方的失禮,說道:“我不是,陛下就在裡面,有請公主覲見。”
他十分守禮,目光始終沒有往鴻雁公主身上多看一眼,說完之後,親手打了簾子,做出個“請”的動作,又道:“至於其他人便請留步吧。”
這些北狄武士們本來就對穆國心懷不滿,此次來的任務又是保護公主,怎麽也不可能放心讓她獨自進去見那名“暴君”。
他們看池簌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就故意假裝沒有聽明白他在說什麽,昂首跟在鴻雁公主身後進入。
池簌也沒說什麽,只是微微一笑,等鴻雁公主進門之後,便松手放開了門簾,正好擋在了緊隨鴻雁公主其後的兩名侍衛面前。
這兩人猝不及防,沒來得及躲,已經一頭撞了上去。
這原本輕飄飄軟綿綿的簾子,被池簌的手這麽一放,居然堅硬的如同鋼打鐵造的一般,把兩人磕的眼前直冒金星。
同時,他們更是覺得仿佛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身不由己地向後倒去,跟著將身後的人也撞翻了一片。
池簌從頭到尾隻做了一個松手放開門簾的動作,舉止優雅,似乎面前發生的事跟他全無關系。
他臉上神情不變,看著面前人仰馬翻的一群北狄人,依舊隻說了兩個字:“留步。”
這些武士們好不容易爬起身來,他們驚駭地看著池簌,這才意識到,這名看似斯文的大穆人竟然是一名極其恐怖的高手。
鴻雁公主知道自己的侍衛們不會聽從池簌的阻止,只是故作不見,徑直向內走去。
數步之後,發現一個人都沒跟過來,她不禁回頭,只聽唯有外面的院子裡傳來一陣隱隱的呻/吟之聲。
鴻雁公主心中有些駭然。
她也不是一定要人隨在身邊保護,但這個舉動,代表著雙方無聲的實力較量,鴻雁公主沒有想到她手下的人竟然輕而易舉地全都被攔住了。
是剛才那名男子,還是此地另有埋伏?
猜測的念頭只在她心中匆匆一轉,隨即,外面所有的聲音忽然一下子都停了。
緊接著,還是剛才那名溫雅男子的聲音淡淡吩咐了一句:“先把他們都帶下去吧。”
——那是她帶來的勇士們。
鴻雁公主的雙手陡然緊握成拳,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和搬動之聲,她的胸中也似一片滾油翻灼,煎熬不已。
應玦果然夠狠,竟然沒見面就給了她這樣一個下馬威,就像是這段日子的作戰一樣,穆國仿佛時時處處都在嘲笑北狄的不自量力。
鴻雁公主不知道那些人會被關押至何處,但這些都是她們族中最英勇的武士,她幾乎便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出去把他們都攔下來。
可她最終還是一動不動,抿了下唇,面露堅毅之色,轉身向內而去。
又穿過一道門,掀開門前的垂簾,先是聞見了室內香爐中散發出來的清淡香氣,緊接著,她緩緩抬眸,立刻便看見了那閑倚臥榻,白衣輕衫的男子。
因是戰時,又非京城,他的住處並不奢華,但只要有此人在,一眼望去,周圍的一切陳設布置便都不再重要。
富麗則金玉失色,簡素亦滿室生光,世間萬千繽紛光彩,皆不及面前這位姿態風流的貴公子容色半分。
應翩翩寬袍廣袖,斜倚而坐,手中持著一卷兵法,原來是正在看書。
見到鴻雁公主進來,他放下書卷,坐起了身。
行動之間,桌上琉璃彩燈折射出的光芒在他俊美的眉目間留下朦朧的光影,隱隱約約帶著種霧裡看花的美感。
這副隨意慵懶之態,幾乎讓人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名在穆國危難之時,先是力挫西戎,而後又逼降北狄的一國之君。
琉璃骨肉,鐵石心腸。
鴻雁公主滿懷恨意而來,卻沒想到見到了這樣一名精彩人物,一時也不禁看的怔住,但她很快便回過神來,以最為恭謹的姿態斂衣拜下,低頭說道:“罪女鴻雁拜見陛下。”
片刻之後,她聽見上座的方向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一個十分好聽的男子聲音帶著幾分隨意說道:“公主不必如此,起吧。”
鴻雁公主卻不起身,而是膝行向前兩步,恭謹說道:“北狄受西戎威脅,不得已之下對穆國興兵,罪女無可奈何,但亦自知罪責深重,今日才特來恭請陛下責罰,唯望陛下能夠寬恕罪女的族人,鴻雁感激不盡。”
她作為如今北狄的領袖,平素往往親上沙場,經常不施粉黛,勁裝打扮,看起來英姿颯爽,如今來見應翩翩,才特意換上北狄女子的裙裝。
她跪在地上說了這樣一番話出來,言辭懇切,更加顯得柔婉動人,楚楚可憐。
應翩翩沒有立即回答她,短暫的寂靜下,鴻雁覺得自己的手心中都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過了片刻,對方起身朝著她走過來,一直到她面前站定。
應翩翩仿佛居高臨下地打量了她一會,才問道:“西戎用什麽威脅你們?”
鴻雁公主道:“不為盟友,便是仇敵。”
“那如今你為何又不受脅迫了?”
“西戎貪得無厭,並且作戰時往往令北狄戰士衝鋒陷陣,充當誘餌,北狄早有與之決裂之心。”
“為何起初未向穆國說明情況,請求聯手?”
“西戎緊逼,時間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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