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印在骨子裡的東西,不管是被欺騙、被操控,還是經歷生死,都是不會改變的。
池簌摟在應翩翩肩頭上的手不禁微微一緊,低聲道:“原來是這樣。”
他心中感動,聲音裡也不免充滿了繾綣之意,但其他話卻笨嘴拙舌地說不出來了,默了一默,才又說道:“你放心,病已經不要緊了。”
“之前我會因為病重垂死附到了韓小山身上,就是因為自從殺了我師父之後,經常徹夜難眠,再也無法安枕,所以精力耗損直至枯竭。可是自從遇到了你之後,我發現我居然能在你的身邊安安穩穩的入睡,其實當時我頗為詫異。”
“原來我這樣的人竟也配有情,也會動情。原來並不是冷硬著心腸,不講情愛才能不受傷害,心裡能有一個惦記的人,那才是最快活的。”
池簌微笑著說道:“自從遇到你之後,我覺得非常喜悅。有你在身邊的每一天,我都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的日子,心頭再也無憾無懼,自然不會難眠。”
他的笑容十分溫暖,讓旁觀者看在眼裡,都仿佛能夠體會到池簌此時心中的滿足與幸福。
應翩翩性情狂傲,甚少妄自菲薄,可有時候看到池簌,也還是令他忍不住會產生一種十分驚訝的心情——
我竟然可以給一個人帶來這麽多的開心嗎?
“阿玦,你放心。”
池簌抱著應翩翩,說道:“不管你軟弱還是狠心,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能夠明白,也一定會陪在你的身邊,盡一切力量支持你。總有一天你會覺得那些人和事情早已過去,不值一提,而我們現在的日子,以後才會長長久久。”
應翩翩抬起手來,用力地回抱了池簌。
他的臉埋在池簌的懷裡,感受到對方溫暖的體溫,心中的悵惘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回而來的冷硬與銳利。
他不會軟弱,也沒有資格軟弱,一路行到如今,只有勇往直前。
回去之後,他會立即派人查實傅英所說的話,一旦找到相關證據與人證,就可以先為父親澄清名聲。
下一步,就是找到那名害死父親的凶手。
——千刀萬剮,血債血償!
*
刑部的人發現,自從應翩翩探望過傅英之後,傅英就好像瘋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般精明狡猾,而是每日癡癡怔怔,只是縮在角落裡面自言自語,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有的時候,他情緒激動起來還會何人吵架,或是激烈抗辯,或是抱頭求饒,不時發出令人驚悚的慘叫聲,仿佛在遭遇什麽酷刑似的,簡直就仿佛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當中一樣,看起來十分詭異。
但傅英也並非完全失去了意識,他每天也會有一些時候是清醒的,可以進食入眠,勉強維持生命。
但是這清醒持續不了太多時間,反倒讓傅英更加害怕會進入噩夢之中。
在夢裡,他不光要忍受別人的唾罵白眼,一次次被揭穿陰謀的恐懼,還有殘酷的刑罰與毆打,永遠也無法看到止境。
他也趁著這個機會向獄卒懇求過,希望他們再把應翩翩叫過來一次。
可應翩翩的身份可不是獄卒能夠隨便接觸的,又是人人皆知他跟傅英有仇,就更加不會大著膽子給自己惹這種麻煩,所以都對傅英的要求不予理會。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傅寒青前來探望傅英。
傅寒青這些年來到底軍功赫赫,沒了侯爵還是將軍,不可能跟傅夫人一樣受到驅逐,獄卒最後還是把他給放了進去。
傅寒青看到傅英的樣子,也是吃了一驚。
他是剛剛才回到京城的,應翩翩的那一刀雖然沒有讓傅寒青經歷性命之危,可是他身心俱傷,又失去了主角氣運,在路上大病一場,就耽擱了行程。
這些日子的一切事情,也都是他通過下令來指揮自己的手下去辦,也得知了不少消息。如今傅寒青到了京城,身體稍好,立刻便來到刑部來探望傅英的情況。
傅寒青趕得不巧,他過去的時候,傅英正好已經又一次沉浸在了噩夢中。
這回,是他將應鈞推下山崖,奪了應鈞的戰功,一時間人人稱頌,加官進爵。
正是最為得意之時,應鈞卻突然死裡逃生,被人從懸崖下面救起,回到了京城!
傅英被當眾揭穿,尚未好好享受頂峰的榮耀就已經跌入了谷底,所有人臉色一改,對他指責唾罵,甚至有情緒激動的還上來拳腳相加。
傅英一開始情緒十分激動,還在拚命辯解,說那些事並不是自己乾的,但被打了一頓之後,他意識到辯解不成,也惱羞成怒,破口大罵起來。
傅寒青進去的時候,恰好便聽見傅英怒聲說道:“……就算應鈞是我害的,那又如何?這一仗要是換了我來打,同樣能贏,憑什麽偏偏就是他來當那個大將軍!上天不公,我若不爭不搶,又如何嶄露頭角,他能被我算計住,就證明心機謀略並不及我,我有什麽錯?!”
這是傅寒青頭一次聽到傅英明明白白將自己對應鈞的嫉恨說出口。
同傅寒青一起進來的,還有刑部的幾位官員以及宮中派來的禁衛,其中也有和傅寒青關系不錯的,見狀也覺得他攤上這樣一個爹十分倒霉,不禁目露同情之色。
“傅將軍,你也聽見了,你這父親幾日之前神志失常,就成了這個模樣,日夜大罵不休,也說出來了自己做過的不少事情……我們一開始不信,便派人記錄下來,一一驗證,其中一些對不上,但他說的很多也確實是真的。唉,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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