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綬臉色微變,張口便要說話,黎紀坐在她身邊,手中的團扇垂下去,不輕不重地在妹妹腿上一敲,阻止了黎綬。
她一手托腮,面容含笑地說道:“西戎王子,你這般說可就沒道理了,男兒放牧征戰,女子織布縫衣,缺了哪一方,都不可能誕育子嗣,維系生活。故而明明該是誰提議想要結親,就應該誰做出犧牲。你既然想與我們中原皇室結親,為什麽不自己留下來以表誠意呢?”
黎紀一邊說,一邊抬手衝著韓耀勾了勾手指,讓他來到自己面前,拍了拍他的臉給日渥看:“你瞧,這是我前些日子剛納的男寵,自從他到了我的公主府,每日穿金戴銀,吃香喝辣,還能伺候本公主這般美貌之人。他一直覺得府中無聊,想找人來陪呢,相信你若是願來,一定能與他兄弟相稱,和睦共處的。”
黎紀說著便道:“韓耀,你跟王子說,被本公主納了之後,是不是日子過得比神仙都快活,做夢都會笑出聲來?”
韓耀:“……”
笑你娘啊!
他昨天剛因為多看了公主府上的一位小女官幾眼,就被黎紀說是不守面首之道,扒光了在樹上吊了大半天,受盡府中之人的圍觀和嘲笑,現在身上還疼著。
可被納到了公主府上,只能仰人鼻息,妻大於天,公主說什麽就是什麽。
韓耀強笑道:“是啊,能跟了公主,是我最大的福氣,也十分期待王子的加入。”
西戎王子,你快來吧,你皮厚,禁揍。
黎綬一聽,頓時也來了靈感,也學著姐姐胡編道:“正是。或者大王子擔心自己有思鄉之情,也可來本宮府上。本宮更加喜好異域美人,府中也有從西戎來的面首,到時王子過門,你們兄弟相稱,一定能和和美美。大王子你又出身尊貴,位份上也不會有人能越過了你去,豈非美事一樁?”
日渥被她們姐妹一陣貶損,愣了愣之後,隨即不禁哈哈大說:“難怪都說南人羸弱,在這種場合,竟還有你們這些女人說話挑揀的份,真是陰盛陽衰,荒謬至極。這要是在我們草原上,早就剝光了衣服挨鞭子了!”
他看著黎紀和黎綬,隻覺得一個成熟,一個清雅,各有風韻,臉上不禁露出了貪婪之意:“陛下,你這兩名公主如此張狂,不如都給我帶走了管教吧。反正都不是雛了,兩個抵一個,你們也不算虧,哈哈哈!”
看到這位西羌王子這樣言語下流,口無遮攔,文臣氣的渾身發抖,武將則恨不得立刻拔劍而起,一個國家的女子被這樣當面羞辱,男人若是無力保護,對他們來說也是奇恥大辱。
但所有人卻不得不承認,要與如今的西羌硬碰硬,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說不定反倒會顏面掃地,穆國並沒有一怒興兵的底氣。
這時就有人忍不住想到了沒有前來參加宴會的傅英和傅寒青,曾經打敗過西羌人的他們最有資格說話。
看來不管傅家做了什麽事,他們依舊是國家的棟梁之才,或許從大局著想,不該這樣輕易處置。
皇上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這裡,臉色也也不十分不佳,遲遲沒有表態。
將樂王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臉上微帶諷笑,冷眼旁觀,目中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當年你們笑著將皇姐送出去,以為便能得一時苟安,個個歡慶喜悅,養大了豺狼的野心,如今便慢慢地受著吧!
在短暫的僵持之中,黎紀倒還稍好一些,黎綬卻已經緊張的手心裡面都是冷汗,誰都知道,皇上不會將兩名公主都嫁過去,她依然是很可能的和親人選。
這時,卻聽見男賓席上傳來“嘩啦”一聲響動,引得所有人都從她身上轉開了目光。
卻是應翩翩不小心打翻了酒盞。
皇上心念一動,故意沉聲問道:“應卿,你這是怎麽了?”
應翩翩連忙誠惶誠恐地離席請罪:“回陛下,臣是聽見了日渥大王子的話,笑不可抑,才不慎將杯盞打翻。是臣言行失當,請陛下恕罪。”
他這話說的不陰不陽的,像是真誠請罪,又怎麽聽都不對味。
日渥忍不住說道:“這位大人,你覺得我說的話很可笑嗎?”
應翩翩道:“這倒不是,請大王子恕罪,臣只是不小心想起來,小時候,臣的家裡養過一頭會說話的牛,正是從草原而來,見到王子就想起了它,感到十分有趣。”
日渥:“……”
太子已然接口道:“哦,世上竟有會說話的牛嗎?應卿不妨講來聽聽。”
應翩翩輕輕一笑:“聽到大王子說起草原上的風土人情,臣突然想到,臣幼時曾有人給父親送過一頭正宗的草原紅牛,原本是要讓廚子殺了當做盤中餐,可臣年幼不懂事,隻覺得那牛可憐,便央求父親放到了馬廄裡養著。每日都有奴仆喂它甘甜的泉水,新鮮的草料,可是,那牛逃得一命,瞧上去卻十分不快活。”
他意態悠閑,聲音悅耳,一時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太子笑著問道:“這是為何?難道是吃不慣你們喂的飼料嗎?”
應翩翩道:“臣當時也非常疑惑,一連令下人換了好幾種草料,甚至還找了人吃的瓜果青菜來試著喂它,它卻總是吃一點就昂然將頭揚起來,用蹄子把這些東西撥到一邊去,十分不屑,每日只是望著馬廄外面哞哞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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