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一開始看著應翩翩的目光還十分茫然,但隨著應翩翩的話,他的眼睛逐漸眯起來,面上的表情也流露出一些凶狠的意味。
應翩翩損人是專業的,還要再接再厲時,只聽兩個人同時喝道:“阿玦!”
阻止他的這兩個人是池簌和應定斌。
他們兩個都想到一處去了,應翩翩顯然是要以這種方式看看能不能再把那個冤魂給激出來,但不管這鬼神之說是真的假的,終究都不吉利,萬一那個冤魂就是恨上了他,那可怎麽辦?
兩人都是情願自己上,也半點風險都不願意讓應翩翩去冒的,因此一起開口,池簌更是一把拽住了應翩翩的手,把他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像是隨時要擋在應翩翩的身前保護他。
應定斌原本也有這個意思,可惜終究沒有池簌身手敏捷,慢了一步,非但沒碰到兒子,人還被給拉跑了。
他不由瞪了池簌一眼。
應翩翩雖然被阻止,可是,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已經夠了。
只見李定又是一陣抽搐,睜開眼睛之後面色又重新變得陰鷙,冷笑道:“哼,大仇尚未報完,我是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離開的!阿彌陀佛,太/祖英靈佑我重返人世,我豈有草草作罷之理!”
池簌上前一步,問道:“你說是本朝的開國太/祖讓你回來報仇的嗎?太/祖又憑什麽幫助你?”
李定連聲冷笑:“當年太/祖開疆拓土,何等英雄了得,如今這些不中用的後人卻連守好祖宗基業都辦不到,害得我等一心報國之士遭人坑害,慘死疆場,怎不令他老人家痛心,又為何不能幫我?”
池簌道:“空口無憑,焉知你是不是哪裡來的孤魂野鬼,來此冒充將士英靈!”
李定喝道:“那我就告訴你,我乃是應將軍麾下關內軍二隊張向忠,永登人士,你隻管去查!”
沒想到此人說的竟還當真詳盡具體,有名有姓,池簌不禁跟應翩翩對視一眼,稍感意外。
李定說完這句話之後,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再次一頭倒地,這回一時沒有再醒過來。
過了一會,楊閣老不禁說道:“這等怪力亂神之語,臣以往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可如今見此人言之鑿鑿,又實在……匪夷所思。但不論如何,此事或許與當年長雄關之戰有關。”
皇上緩緩開口道:“即是如此,應玦,你乃是應鈞之子,又發現了此案真凶,你便協助刑部辦理此案罷。”
應翩翩道:“承蒙陛下信任,臣謹遵旨意。”
“另外……”
皇上略略沉吟,說道:“閣老,你來為朕草擬一道旨意,招將樂王回京。便說他久在上京,朕十分掛念,欲請他回來居住一段時日。”
楊閣老心中一震:“是。”
這位將樂王名叫黎清嶧,正是當世僅存的太/祖嫡系血脈,當年最後一位前去和親的善化公主,便是他的嫡親姐姐。
其實若是論起來,黎清嶧甚至比當真皇上更有資格得到這個位置,事實上在當年先帝駕崩,帝位空懸的那場紛爭中,請將樂王登基的呼聲就是最高的,但將樂王自己卻固辭不肯。
一開始還有人以為他是故作姿態,反覆勸說,但將樂王始終堅持,才逐漸讓人們意識到他是出自真心。
最後,當今皇上登位,將樂王性情倨傲,亦是既不逢迎討好,也不怎麽理會政事,故而雙方相處的疏遠而客氣。
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讓太/祖血脈在他這一代徹底斷絕,將樂王至今未婚,也沒有子嗣。
他不喜京城中的氣候,一年中倒有半年是在上京的別院中居住的,此時皇上突然詔令要將他叫回來,顯然是因為李定提到太/祖,令皇上對這昔日皇位的有力競爭對手產生了疑忌。
*
大臣們帶著滿腹的驚疑紛紛散去。
應定斌方才就是滿心焦急氣惱,只是礙於在皇上面前不好發作,一出了皇宮剛上馬車,他就開始迫不及待的訓起應翩翩
來。
“你這孩子怎麽傻乎乎的!半點都不懂隨機應變,別人都不敢吭聲,到你這什麽事你都插嘴,這下可好,攤上這麽個倒霉差事,我看你可怎麽辦!”
應定斌說道:“這本來就是刑部的差事,就讓刑部去查唄,那人也不知道是真鬼假鬼,你年紀輕輕的,離這些東西遠點,沾上陰氣容易折福!”
應翩翩本來也不說話,抱著肩膀靠在座上,一聲不吭地聽訓,直到應定斌說到“折福”的時候,他才忍不住笑了。
應定斌道:“你這臭小子怎麽這麽氣人?我跟你說正經的呢,笑什麽笑?”
應翩翩用手背蹭了下鼻尖,說道:“爹,原來您也相信有鬼呀,真看不出來奧——”
應定斌老臉一紅,說道:“我怎麽就不能相信了?鬼神之說,本來就不可妄言。你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剛才胡亂說嘴,小心半夜大頭鬼來找你,你可別來找我哭。”
他這時還把應翩翩當孩子,說的話跟在應翩翩五六歲時也沒什麽差別。
應翩翩道:“那還不好,活人見鬼,多少人想看還沒地方看去呢。爹,您放心,如果兒子見了鬼,我倒要看看他長什麽樣子,順便把他的鬼皮扒下來,做個鬼圍脖孝敬您。”
李定玩那一出,他其實也半信半疑,不過應翩翩是當真半點也不怕。
要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些人都是被孤魂野鬼附了體,那麽他其實也算得上是鬼魂死而重生,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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