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語氣顯然對在此看見安國公夫人一點也不驚訝,她方才說什麽此處熱鬧,可是淑妃和安國公夫人交談,聲音也不可能會傳出去那麽遠。
——太后分明就是聽到消息,特意走的這一趟。
傅淑妃十分警醒,看到安國公夫人還眼含熱淚地想跟太后求情,連忙狠狠瞪了她一眼,止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太后衝著安國公夫人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給哀家捶捶背吧。”
安國公夫人答應了一聲,就上去為太后捶背。
孰料剛捶了兩下,太后就皺起了眉頭,說道:“你的手還是重了。”
安國公夫人一驚,連忙跪下請罪。
太后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罷了,哀家也只是想看看你的心意罷了。可憐見的,到底也不是伺候人的人。可見這人生在世,什麽人就應該在什麽位置上,做什麽事,半點差錯也出不得。若是不合時宜,出了岔子,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她轉向傅淑妃,淡淡一笑:“你妹妹的教訓,你也多記著點吧,人在宮裡,就少插手外面的事情。你覺得自個聰明,有的事旁人不知道,其實會這麽想的人,就是蠢了。”
眼看把這姐妹倆嚇得戰戰兢兢,連句話也不敢多說,太后微微一笑,優雅起身,說道:“行了,那你們姐妹好好聚聚,往後只怕就再難見面了。哀家也就先回去了。”
傅淑妃再也不敢多動半分心思,顫聲道:“是,臣妾恭送太后。”
太后優雅地站起身來,款款離去。
她到了自己的宮門外,看見應翩翩已經垂手等在那裡了,見到太后回來,應翩翩便上前行禮,說道:“見過太后。”
“哼。”太后冷笑著,“滾進來。”
太后身邊的宮女回頭,衝著應翩翩眨了眨眼睛,雙指並攏,做了個下壓的動作,應翩翩微笑一頷首,便隨後跟了進去。
太后果然並不是真的生氣,進了殿之後坐下,便打量著應翩翩,說道:“哀家有些日子沒見你,瞧著你個子長高了一些。”
她喝了口茶,也不等應翩翩回答,又說:“只是光長個子,卻不見你聽話,越來越會惹事生非。哀家禮佛了這些日子,出來之後不知道聽了多少人告你的狀。”
太后本是地方刺史的女兒,嫁與藩王為妻,後來朝廷撤藩之後,先帝卻一眼看中了她,不顧朝臣反對,納而為妃,最後竟然登上了皇后之位。
第二年,先帝去世無子,太后又在應定斌的幫助之下迅速掌權,過繼宗室之子,扶持他登上皇位,從此地位穩如泰山。
大概是因為這樣的經歷,無論怎樣的話,從她的口中說出,都帶著一種冷冽的威嚴,但對著應翩翩的口吻,相比起她剛才面對傅淑妃兩姐妹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要溫和了多少。
應翩翩也習以為常,只是笑著說:“正是因為您禮佛去了,這才老是有人找我的麻煩。現在您出來了,我也又有了靠山,以後腰杆可就硬多了。”
太后冷笑:“就應定斌那個德性,已經夠將你慣得無法無天了,哪裡還用得著哀家撐腰?若是再給你點好臉色,哀家看只怕連五指山都要壓不住你了。”
她說著提起了剛才的事:“方才哀家已經去傅淑妃的宮中敲打過她了,想必她也不敢再插手她那妹妹流放之事。況且,就算她這回敢去皇上面前求情,皇上也是不會答應的。你以後莫要再摻和進去。”
應翩翩道:“是。以淑妃的性格,她不久前才被皇上斥責過,這回應該不敢再去懇求了。所以我才猜,她會用的辦法,多半是暗度陳倉,半路上把傅夫人給換了。要不是您出面,恐怕這事還要費一番周折,多謝太后。”
他說完之後,太后也沒有再開口,宮殿裡出現了片刻突兀的寂靜。
過了一會,太后才慢慢地說:“你過來,我看看你。”
應翩翩上前兩步,仍是躬身站在對方面前,下巴上微微一涼,臉被太后托了起來,令他將頭仰起。
“若是將傅婉換了,你就算是半路再將人劫走,傅家的人都不敢報官尋找,到時候要打要殺,反倒還更容易些。”
太后逼視著應翩翩的雙眼:“不過哀家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和她有了過節,原先不是喜歡傅寒青喜歡的要命嗎?怎麽,腦袋總算清楚了?”
應翩翩輕描淡寫地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喜歡的時候看他哪都好,那陣勁過去了,也就不過爾爾。”
“至於傅夫人,我是因為她曾經害死過一位友人的母親,希望她付出應有的代價,而不是被私刑處置,也算是全了這位友人的心願。”
他心裡默默地想,就當還點人情。
太后凝視著他的臉,美麗威嚴的面容上不知閃過了一絲怎樣的情緒,片刻之後,松開了手,輕聲道:“你去坐下吧。”
應翩翩坐了下來,太后抬起手,往大殿西側的暗門處一指,問道:“還記得你七歲那年,在那裡發生了什麽嗎?”
應翩翩道:“宮中來了刺客,欲盜娘娘手中鳳璽,危急之際,您還是沒忘記抱著我,躲到了裡面。因為要顧及我,還連累您差點被刺客尋到……”
“那時你才多小,又生著病,當然沒有自保之力。”
太后打斷他:“出來之後,滿地屍骸,你
告訴我,等你長大後,會保護我,讓我無論何時面對凶徒,都不用再躲藏。當時我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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