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這樣籌謀著,金玉流已經敬了一圈酒回席了。
他的座位就在魏光義的旁邊,落座後兩人寒暄片刻,金玉流又舊事重提:“魏大人,之前說的事情你想好了嗎?眼下欽差大人們已經到了,你如果買下這批糧食,當著他們的面將這些東西分給災民,恰可以體現出您愛民如子之品格,豈非功勞一件?”
竟然把強買強賣的主意打到了官府頭上,還把話說的這般冠冕堂皇,可真有他的!
魏光義心裡冷笑,表面上卻故作為難地說道:“金老板你有所不知,這次來的欽差乃是西廠廠公應定斌的愛子,在京城中就是出了名的跋扈,而且跟我魏家有些嫌隙,只怕我想做什麽他都要挑些刺出來。為了保證交易順利,我想還是等他走了,咱們再行商議為好。”
金玉流一愣,朝著應翩翩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你說的就是那名穿著紅色官服的小大人嗎?”
他比應翩翩大了將近十歲,在金玉流的眼中,應翩翩容色極美,年紀又小,實在不該令魏光義如此忌憚。
魏光義道:“不錯,人不可貌相,你卻不能小瞧了他。此人仗著家中權勢和太后的寵愛,在京城中就是囂張跋扈慣了,連皇子都要讓他三分。”
“對了,他還十分喜愛男色,你看到他旁邊的那名男子了沒有,就是他硬搶回府的妾侍,連外出辦差,都要帶在身邊。”
他想先做些鋪墊,說到這裡,看了金玉流一眼,曖昧地壓低聲音:“……尤其是金老板相貌過人,我可看那應玦方才盯著你瞧了半天,只怕你已經引起他的注意了,還是要多加防范才是。”
金玉流怔了怔,目光越過他的肩頭,望向對面不遠處坐著的那位俊美公子,神情微動,竟像是有些榮幸之色,不覺道:“他……竟對我有興趣?”
魏光義:“……”
上次別人惦記你的時候,你的反應不是這樣的!
你嬌羞個屁!
他幾乎瞬間便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這時,洪省卻忽然在旁邊說道:“正是如此。應大人喜歡美色,金老板你的容貌可不比他那個妾侍差,氣度自然更有過之,被他看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我一向聽說金老板你可不喜男子,怎麽這回你竟好像不惱?”
金玉流笑道:“人皆好色,我又何嘗不是呢?既然有這樣的緣分,我就去給應大人敬杯酒吧,不管怎樣都不能失了禮數。”
其實他固然覺得應翩翩好看,但必也不可能只因為這麽個原因就動了真心。更加打動金玉流的還是應翩翩的身份和背景。
他聽連魏光義言語間都對這名年輕的欽差忌憚三分,那麽若是真能攀上關系,他又何須在這裡為了那幾船糧食跟魏光義鬥智鬥勇。
金玉流這番心思,魏光義又如何看不出來,見對方起身一走,他就忍不住責怪洪省道:“你既然看出了金玉流的心思,又何必攛掇他!萬一他當真跟應玦聯手,將那些事抖摟出來,我們的處境恐怕就堪憂了。”
洪省道:“魏大人,咱們目前要做的是先離間應玦身邊的那名妾侍,只要此事做成,別的倒也不難辦。反正……你本來也沒想讓他們活著離開這裡,不是嗎?”
魏光義眼珠轉了轉,嘴唇微動,卻終究沒說什麽,道:“那便希望順利吧。”
洪省看出他有所隱瞞,也沒點破:“但願如此。”
金玉流走到應翩翩跟前,向他行了個禮,笑著說:“應大人,在下前幾日恰好得了一柄短劍,今日得見大人,心慕您的風采,想要獻給您。”
應翩翩正在想事,他這樣突然走過來,還被嚇了一跳,扭頭就看金玉流站在那裡,神色十分殷勤。
他今天是驕矜的人設,索性保持到底,皺眉道:“你誰啊,誰讓你過來同我說話的?”
金家豪富,金玉流這回又是帶著糧食過來的,就連魏光義和洪省都對他客客氣氣,卻不成想應翩翩一上來說話就這麽衝,當即便愣了愣。
金玉流道:“應大人,我剛剛來給您敬過酒的,在下乃是江南商人金玉流。”
應翩翩這才又看了他一眼,從鼻子裡面哼道:“哦,是你啊,我想起來了。長得還行。”
金玉流心裡本來還有點奇怪,覺得應翩翩對他這副態度實在不像看中了他的樣子,聽到這句有些輕佻的“長得還行”,他心裡才又暗暗一笑,心想這種官宦子弟,通常性情倨傲,很有可能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故意裝腔作勢呢。
他便笑著說道:“多謝應大人誇獎。您才是真正的風采過人,錦心秀貌,配這柄短劍正是相得益彰。”
應翩翩這才看了一眼金玉流獻上來的劍,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柄劍不管鋒利不鋒利,但一定很值錢。
劍鞘上鑲滿了華貴的寶石,劍柄上纏著金絲,看起來寶光逼人,打造的極為精巧。
金玉流不可能無緣無故送這樣的東西給他,只是不知道心裡面是打了什麽主意。
應翩翩懶洋洋地笑起來,舉杯啜了一口酒,道:“金老板,俗話說得好,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不知道金老板無緣無故給我送這麽貴重的東西,是想從我這撈點什麽好處呢?有話直說吧!”
金玉流的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心想這姓應的如果當真是從小到大都這樣說話,居然到現在還沒有被人打死,那確實說明他的父親權勢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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