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雖然一再推卸責任,但他到底做過什麽,在這些事情中需要承擔多少罪責,他自己心裡都有數。
他等於徹底把自己這一支給玩廢了,連累了整個家族蒙羞,要是真按家法算,刑杖、禁閉、挨餓都是免不了的。
更何況,沒了那些金銀珠寶,就算是能挺過家法,他又要如何生存?難道當真像應翩翩說的那樣,沿街乞討嗎?
安國公驚恐地退後兩步,終於沒忍住,帶著哀求看向池簌,呐呐地說:“我到底是你爹,你小的時候,我還親過你,抱過你的,你都忘了嗎?”
他抓住池簌的袖子,語聲顫抖:“你能不能救救我,就當還了我給你的這條命。不然我會死的,我已經這麽大年紀了,要受刑罰,還無處謀生……”
池簌負手而立,瞧著這個卑微,可憐的男人,而後慢慢抬起手,一點、一點將衣袖從安國公手中抽了出來,安國公全身發顫。
“那就,一路走好,早登極樂。”
安國公踉蹌退後幾步,軟軟癱倒在地,被韓鄞令人抬走了。
安國公夫人看著這一幕,發瘋一樣大笑,但轉眼又大哭起來,怒罵池簌搶了她兒子的東西。她爭了半輩子,自然無比不甘。
七合教的人把她扔出了安國公府。
等到這些人都紛紛離開,整座黑沉沉的府邸一下子安靜下來,周圍的暗伏的隨從們也靜悄悄地退下,只剩下了應翩翩和池簌兩個人。
應翩翩站起身來,一時沒去打擾池簌,自己在這座古老的府邸中轉悠著欣賞了一圈。
應翩翩以前也來過安國公府,但都是作為客人,從不會看的這樣細,此時只見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庭中曲水流觴,廳下地龍鋪設,從起居到賞樂,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華貴。
可見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這些年來養尊處優,生活十分不錯,怪不得如今要發瘋了。
【劇情出現重大變動!財產“安國公府”由主角陣營劃入反派陣營,宿主驗收完畢!】
應翩翩開玩笑說:“這我可沒有資格,得池簌驗收才行,池姨娘是1/2+0.01的姨娘,嫁妝我也只能拿一半。”
【經檢測,您的池姨娘為“倒貼型”顧家姨娘,本類型姨娘,不管與宿主關系如何,都自願奉獻所有財產和壽命、身體!
被休棄也無所謂,不後悔,一日姨娘,終生姨娘!】
應翩翩:“……”
確實倒貼的不少。
他轉回前院,走到“倒貼型”顧家姨娘的親娘靈前,為池心上了三炷香,躬身一拜,這才轉過頭去,發現池簌正坐在廊下的石階上。
應翩翩過去,用腳尖踢了踢池簌的小腿,池簌抬頭,看見應翩翩雙手背在身後,彎下腰來,歪頭瞧著他臉上的表情。
池簌含笑,柔聲問道:“怎麽了?”
應翩翩道:“我還以為你坐這裡默默哭泣,借漆黑的夜色掩飾內心的不舍和痛苦。”
應翩翩擔心別人有沒有哭的方式就是過來踢人家兩腳,就像他夾菜隻夾配料一樣可愛。
池簌失笑,說道:“那還不至於,我打我娘死後就沒再哭過。更何況,我發了這筆大財,換個人怕是做夢也要笑醒了,我要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豈不矯情?”
可惜,你的大財都被系統劃到我名下啦!
應翩翩笑了起來,說道:“那你在想什麽?”
池簌道:“我是在想,當年我身無分文,被從這府中扔出來,數年沉浮,終於又站在了他們面前,而這兩個人如今也差不多是相同境況,不知道又能撐上多久呢?”
應翩翩道:“如果你還覺得不解恨,也可以現在派你的手下暗中將那個兩人殺了。方才,我是想讓韓老族長逼韓燁親口……”
“我明白,不過沒那個必要了。”
池簌擺了擺手:“方才只是一時氣怒,可其實如果那樣就殺了他,是便宜他了。他從來養尊處優,懦弱自私,如今這樣的日子,根本生存不下去,我希望他在生前能有一段艱苦的時光,去好好地後悔。”
應翩翩拍了拍池簌的肩膀,在他身邊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夜色如水,秋蟲嘰嘰,應翩翩坐下時,廣袖有一角搭在了池簌的膝上,令池簌不禁悄悄繃緊了腿,不敢亂動,生怕那片如雲的衣袖落下去。
兩人並肩而坐,他的心也像被一片薄雲拂過,低聲說:“其實我今天很高興。”
應翩翩道:“高興?”
池簌仰頭看著天邊一輪如鉤的彎月,壓住心緒翻湧,道:“你今天為我費了很多心。”
應翩翩待人好的時候,一向是極好的,周到體貼,竭心盡力。
他截住安國公夫人,警告傅淑妃,請來韓氏族長,樁樁件件,哪一件事都不是好辦的,他卻一一都想到了,做到了,又什麽都沒在自己面前提,但池簌豈能不知?
明明是他愛上了這個人,是他想要照顧對方,應翩翩平日少爺脾氣,養尊處優,抬一抬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鞍前馬後地為他效力,他卻反而為自己做到如此,自己何德何能,又能以何相報?
應翩翩倒不成想池簌這般放在心上,笑著道:“那也沒什麽。”
池簌轉過頭來,看到應翩翩在朦朧月色下的眉眼,又想起初見時那滿心的驚豔,再也忍耐不住,輕輕將他的手攏在掌心中,握了一握,低聲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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