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安坐在他身邊,剪了剪燈芯,火光翩躚跳躍,他一半側臉隱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這祁仞到底傻沒傻?傅予安至今存疑,但無論事實如何,他今日這般作為,分明是在護著自己。
想不透。
吃過飯,祁仞便不再鬧了,托著下巴看傅予安捧著書,瞧起來倒是分外乖巧。
庫房都清點了一遍,並無什麽缺漏,祁仞這一下鬧得,算是烏龍一場。
但傅予安卻不打算就這樣讓這件事翻篇。
“既然沒人承認,那便去回了大夫人,說我們沽鶴苑不養手腳不乾淨的奴才!愛上哪兒去上哪兒去!”小竹站在傅予安身邊,對著底下一眾下人喝道。
眾人聞言頓時一片嘩然,有膽大的抬起頭來剛要辯解,便被前頭門神似的祁仞一個彈珠扔中了腦袋,哀嚎一聲乖乖閉了嘴。
“幹什麽還想頂嘴?!一個兩個的還知不知道這個家是我媳婦當家啦?!”
祁仞大聲喝道,語氣有些驕傲,頗有些懼內的意思。
傅予安瞪他一眼,顯然是對這個“媳婦”稱呼很不滿意。
剛叮囑了,怎麽又這樣叫!
簡直不長記性!
祁仞叉著腰,大刀金馬地站在那,比傅予安高了將近一個頭,魁梧又蠻橫的樣子,底下果真沒人敢在說什麽。
小竹打發了他們離開,整個沽鶴苑就剩她和李柯兩個伺候的人。
李柯是祁仞近衛心腹,估計也不會乾這種下人的活。
“我後悔了,殿下,明日還是去找些奴仆來吧,我一人不行!”等人走了,小竹才目光呆滯地後悔起來,苦著臉求傅予安。
傅予安低頭回了屋,擺擺手沒說什麽。
祁仞也跟著進了屋裡,瞪她一眼,關上了門。
“哎……”
小竹很是不解,在外邊拍拍門問:“殿下,別關門啊!奴婢還沒伺候您洗漱呢!”
“不用你伺候!”不等傅予安回應,祁仞便要趕人了,“你快走快走!”
小竹在外邊想等等傅予安的回應,胳膊便被一股力道扯過去,一個踉蹌撞進來一個寬闊的胸膛。
李柯在後頭崩著那萬年不變的棺材臉,冷冷道:“明日二夫人會送丫鬟小廝來的,姑娘還是快些下去歇息罷!”
小竹想了想,一時沒想通,但還是相信殿下不會讓自己一人扛起一整個沽鶴苑的起居活計,歎了口氣回去了。
屋裡,傅予安拉著祁仞坐下,決定還是開門見山地好。
“你老實跟我說,”他表情凝重,“你是不是根本不傻?裝的?”
祁仞脊背微僵,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你怎麽知道的”,話到嘴邊又堪堪停住,眼珠子轉了轉,很快反應過來,眨眨眼一臉無辜:“安安說什麽啊?我本來就不傻啊!”
第十一章 “什麽好小?”
傅予安皺眉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既然你幫我瞞著我不是個啞巴這件事,我自然不會出賣你,又有什麽好隱瞞的呢?”
祁仞咬死不承認,端著一身的腱子肉跟他一本正經地裝天真。
看著眼前這麽一張線條鋒利的俊朗面龐朝自己做鬼臉,傅予安頭疼不已。
算了算了,管他是什麽,總之眼下好歹是把大夫人送來的那些個下人都遣走了,明日趕早讓小竹去外邊雇些,好歹這小院子裡得是自己信得過的人。
不知道他是看見了什麽,那般鬧著說有人偷了自己嫁妝。小竹方才也沒查出什麽財物缺失,當真奇怪。
“去洗臉,走。”傅予安走過去拉他胳膊,“早些睡覺,下午跑哪兒玩去了,一身的灰!”
祁仞乖乖站起來,居高臨下笑嘻嘻地看著他:“去找小禾,他還給我了糕點吃!我們去樹上捉了那隻雀兒,可是只有一隻,我就讓給他了——你想要嗎?”
“我不想。”
傅予安幫他解了外袍,面無表情地答道。
聞言祁仞有些失落,但還是乖乖讓他幫自己脫了衣服,低著頭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半晌忍不住伸手搭上了他的頭。
柔軟溫暖,手感和想象中一樣好。
傅予安垂著頭溫順無害的乖巧樣子實在是勾人地緊,祁仞滾了下喉結,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或者在南疆軍營裡見過跟他長得差不多的?不不不,那裡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怎麽會有這麽精致又好看的!
他好像才十七?還是十八?
好小啊……
“嗯?你說什麽?”
“??”
我竟把想的說出來了麽?!
“什麽好小?你說什麽?”傅予安直起身子盯著他又問了一遍。
祁仞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才顯得自己不是那麽正常。
裝個傻子真難,他想。
在傅予安面前裝傻子更難,他又想。
“我說你的手……好小啊!你看!”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緊緊包著,觸感溫暖乾燥,祁仞笑著給他看,“比我的小多了!”
傅予安:“……”
“你怎麽偏偏中了這麽個毒?”傅予安歎道。
祁仞以為他是心疼自己,頓時有些動容,豈料他下一刻便出口打碎了自己那點感動:
“要是直接變成小孩兒也就算了,偏偏只是神智變成這樣。我現在算是知道玨妃當年帶二皇子的時候為什麽時常動氣了,真的,要不是因為二夫人給了我這個玉佩,我決計要想個法子把你送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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