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顧府的雞是不是養多了要清庫存,不要錢地送。本以為只是雲瀟院那邊是這樣,沒想到這邊也是。
顧恪決垂眸。“我以為你喜歡。”
“換你一天天吃,你會膩嗎?”元阿笙撿著青菜吃,對雞肉避之不及。
他以後還想好好吃雞肉呢,可不能再吃了。
“應該,不會。”
“哈?不會?”
“嗯,不會。”
元阿笙錯愕的表情一收。
他嚴肅著臉,手搭在椅背上,詢問的姿勢擺開。
“你午間吃的什麽?”
顧恪決幾乎不用想。“白菜豆腐。”
“你昨天午間吃什麽?”
“豆腐白菜。”
“那你五天前的中午吃什麽?”
“白菜豆腐。”
元阿笙坐不住了。“這你都記得住!唬我?”
顧恪決黑眸定定看著燈光下的小少爺,聲音添了幾分落寞:
“沒有。”
“一般是不變的,吃膩了才換。”
“你也太沒有追求了!”元阿笙大大咧咧後靠著椅子上。
顧恪決下意識長臂一伸,抬手護著他椅子後。
“坐好。”
“哦。”元阿笙手放在膝蓋,乖巧坐正。不過一會兒,他又歪了身子衝著顧恪決:“顧府都是這樣嗎?”
一問出這話,元阿笙就想到了答案。
那肯定是啊。
顧恪決:“不是。”
“誒,和我想的不對。不是說顧府都這樣嗎?我之前不就是這樣。”
“他們應該跟你一樣,幾日一換,不過若想吃什麽其他的,也可以再差人去說。”
“那邊做了就是。”
顧恪決手背微涼。
他長睫忽顫,落在那揚在半空胡亂撩人的青絲上。指尖動了動,還是依著想法去撥了幾下。
“就這樣?”元阿笙又換了個坐姿。
發絲從指縫溜走。
顧恪決握了握仍有觸感的手掌。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小少爺的發絲。
“不過與外人相比,顧府確實沒有那般珍饈不斷,三餐囊括四海的情況。”
顧恪決:“阿笙剛剛那話聽誰說的?”
“豆兒打聽的。”
“原來如此。”
阿笙的身邊,之前也唯有豆兒可用。那有關他的消息,應該也是這麽來的。忽然,顧恪決心裡好受了些。
主仆兩個都年歲小,情有可原。
“既然阿笙不喜歡。”顧恪決點了點桌子,“那這個,我叫人換了。”
“可別!”
元阿笙立馬起身,護食一樣虛虛抱著。“我不吃你吃,這個總比白菜豆腐好吃,別浪費啊。”
顧恪決依著他。
“好。”
“那再添幾個菜。”
“不用不用,你快吃,涼了。”
顧恪決望了元阿笙一眼,這才動了筷子。
這個天飯菜冷得也快,吃了沒多久也涼了。不過吃到七八分飽也可以了。
兩人一起放筷。
元阿笙豎著耳朵聽了聽外面。“此地不宜久留,換個地方?”
“好。”
得他一句準話,元阿笙立即帶著人遠離這個令人發慫的地方。
隔壁院子。
燭火躍動,橘黃色光芒像薄紗一般將院子籠罩。
不久前元阿笙來的時候還黑燈瞎火的,這會兒也不知是哪個辛勤的小廝知道他們要過來,提前將這蠟燭點燃的。
晚上微涼,元阿笙跟著顧恪決逛著院子消食。
元阿笙攏了攏肩上毛乎乎的大氅,側頭問:“你晚上還睡著書房嗎?”
顧恪決想著自己擱置了一天的事兒,點頭。“是。”
“罰得這麽重!這糟老頭子也太不是個人了。”
顧恪決注視著小少爺眼中的火光,想笑又牽不起嘴角。畢竟說的還是自己。
他隻得一板一眼道:“嗯,不是個人。”
“那你要我幫你嗎?”
屋內的燭光透在窗外,偏愛似的照在了元阿笙的身上。大氅領子周圍一圈薄薄的絨毛托著他白皙的臉,更顯得幾分驕矜。
世家養出來的小少爺也不及他家阿笙分毫。
顧恪決欠身,視線與他齊平。
“阿笙說陪我。”
元阿笙被他看得不自在,長睫不安地眨動得飛快。
“哦。”
“但是,但是我這樣會被收拾嗎?”
“我是妾誒!”
顧恪決蜷了蜷指尖,被他細密的睫羽引誘。他緩慢抬手擦過他軟乎的臉,最後欲蓋彌彰地在他頭頂揉了兩下。
“不會,他宿在皇宮。”
“真的?”
“嗯,他鮮少回來。”
顧恪決覺得自己一輩子哄騙人的話怕是全用在了小少爺身上。他不自在地悶咳幾聲,耳廓浮現起一點點薄紅。
只是外面太黑,元阿笙看不見罷了。
看顧恪決一臉篤定,阿笙手一揚:“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正好,讓我看看阿笙的字。”
*
書房,顧恪決將桌子上顧行書與龐靖抄寫的家訓好好收起來。又備了新的紙筆放在元阿笙的身前。
一舉一動慢條斯理,舉手投足全是清雅氣韻。像書裡泡出來的,竹林子裡熏陶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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