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矮,坐下去的時候稍稍彎下腰,膝蓋已經能抵著自己胸口了。
元阿笙扒拉開裹得嚴實的大氅,將裡面打著呼嚕的貓兒露出來。
顧恪決知道他現在還別扭著。隻裝作不經意地看他一眼,轉而將目光放在自己書上。
炭火“嗶啵”,加上幾面厚實的簾子,這小小的亭子裡不一會兒就暖和了。
元阿笙解下自己的大氅。看看已經佔滿了自己懷中的貓兒,又看看顧雲霽那邊還有一大片空隙的位置。
他悄悄挪著,將大氅放在了上面。
頭一縮,屏息等待。
本以為顧雲霽會說幾句,可低頭等了半晌也沒有等到。
他抬頭。
人已經睡著了。
顧恪決單手撐著額頭,垂下來的睫毛一動不動。
這麽累嗎?
元阿笙抿了抿唇。仔細端詳著他的臉。
皮膚白得很,是常年不見光的冷白。應該是一直窩在屋子裡處理事情,所以才捂出這麽一身好皮膚。
不過這樣,他眼底的青色就更明顯了。
哎!年紀輕輕,這麽消耗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啊。
不對!
這關他什麽事兒!
元阿笙甩了甩腦袋。
他杵著下巴,先是時不時假裝掃他一眼,然後見人不動,愈發放肆地瞅著他看。
嘖嘖,真真是一張極好的臉皮。
“咪嗚。”雲團被暖得舒服地動了動,低低地叫了一聲。
元阿笙立即將手蓋在它頭頂,輕輕地從頭順到尾巴。
萬籟俱靜。
貓兒呼嚕呼嚕的聲音愈發催人入眠。
元阿笙看著看著,捂住鼻頭輕輕打了一個呵欠。身子往側邊的矮桌子上一趴,合眼打盹。
大冬天的,最適合在暖屋子裡睡覺了。
不知多久,湖水起了一絲絲的漣漪。不過片刻,那魚鉤上的魚兒又跑了去。
顧恪決悄然睜眼。
“阿笙。”他輕喚。
小少爺近在咫尺,趴在桌子上睡得不成行。腮幫子壓在手臂被擠得變形,嘴巴也微微張開。能看到一點點白牙齒。
長發散了,幾縷凌亂的交織,糊在他臉上。
他不適地皺了皺鼻頭。
看得顧恪決又是一笑。
顧恪決抓起身旁的大氅,繞過桌子,輕輕給人披上。
隨後將他身上的貓兒抱下來放在小榻一角。
雲團睜眼。見是顧恪決,低低的“咪嗚”一聲,蹭了蹭他的手臂又睡了去。
貓兒好了,顧恪決再回來抱人。
小少爺輕,托著腿彎跟背脊微微一使勁兒,人便靠在了自己身上。
顧恪決將他放在小榻。
自己則坐在那小凳子上,又給炭盆裡添了些炭。
冬日裡,在寒冷的室外若是有一個溫暖的地方,那絕對是大多數動物的心之所向。
簾子忽然動了幾下,一隻白色的毛爪子伸了進來。
掏了掏,隨後簾子被拱起。
顧恪決怕冷風漏進來,他起身去拉開了一點。
“咪嗚。”腦門兒沒了阻力,胖胖的大橘貓仰頭。見是自己乾爹,嬌滴滴地衝著顧恪決叫了一聲。
顧恪決放低聲音。“進來。”
胖橘貓就地一滾,軲轆了幾圈後在炭盆邊翻開了肚皮。然後虎頭虎腦地望著顧恪決。
顧恪決不為所動。
他將簾子放下,又好好檢查了各處是不是漏風。
這邊剛坐回去,簾子又被頂開。
先是一隻狗頭,然後是雞頭。
顧恪決面無表情。
“嗷~”
沒叫出來,大狼青便被捏住了狗嘴。
顧恪決彈了下它趴下去的毛耳朵,威脅道:“叫就出去。”
“嚶~”狼青爪子捂嘴。
貓狗都熟悉,唯有阿笙養的那隻雞。
已經大了一點的小公雞緊緊扣住自己已經長好了的翅膀。然後目不斜視地路過小榻,獨自一雞蹲在了最邊上的爐子旁。
顧恪決掃過裡面呼呼大睡的貓狗雞,搖頭笑了笑。
棲遲院裡雖然暖和,但也冷清。在那邊,難生出幾分困意。
不過這會兒,他是真的有些困了。
挨個兒確認了這些動物不會吵到小少爺,顧恪決隨後也撐著頭閉上眼睛。
不過睡著之前,他難得又想到了自己與阿笙的事兒。
他剛剛並未睡,只是看阿笙不自在才出此下策。不過看阿笙的迷糊樣子,現下怕是能拖著就拖著。
總不能一直這樣。
最遲等年末,他把所有的事兒處理完了之後。要是阿笙還不來找他,他就自己說了。
不過到時候就得防著阿笙跑了。
*
元阿笙舒舒服服睡了半個時辰,除了床有點小,其他都好。
他嘟嚕著模糊不清的話,抻著胳膊伸了個懶腰。
顧恪決支著頭,正好對著他。
阿笙腰細,即便是穿著保暖的棉衣,那一截腰也明晃晃的。該補一補。
顧恪決在人察覺之前先一步移開眼。
幾乎下一瞬,元阿笙注意到凳子上的顧恪決。
“我怎麽睡這兒了?!”
他立馬掀開了大氅,腳落地。
顧恪決:“你自己睡的。”
“你唬我?”
“不信,你問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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