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的紅衣少年,和三年前沒有任何變化。對待桂鳳樓,也似從前。
他很主動,卻是帶著些羞怯的主動。仿佛知道桂鳳樓今天身體不適,他沒有做到最後。隻小心侍弄,讓躺在他懷裡的桂鳳樓更舒服些。
夜色深重,凌虛收了劍,從城外走了回來。
他走得並不快,慢慢平複著氣息。每日練劍是他的習慣,先前耽誤了三十年,更不能懈怠。
穿過一條深巷時,似有若無的香氣飄來。他轉眼望去,原來巷子的一側是個大戶人家的後園,透過院牆能看見遊廊下懸掛著串串紫藤花。
紫藤花……
他想起白天桂鳳樓遞給他的那一串。他用劍氣探查,其中並無異常,藤花也被劍氣切割成碎屑。
澄明如鏡的心湖裡,忽然泛起了微瀾。
凌虛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一絲遺憾。素雅幽香的紫藤花,或許本來可以做他的劍穗。
他駐足,又看了那些簷下風鈴般的藤花一眼,而後離去。
第4章 幻象 “他不是個好東西。”“你呢?”……
他們沒有在這落腳的地方多留,第二天就重新動身。
仍由桂鳳樓帶路,眾人都沒有異議。
從三十年前幽劫降世,許多人調查過,其中不乏隱世大能,卻都一無所獲。但是桂鳳樓與他們不同。
迄今為止,這股劫氣,只有桂鳳樓可以淨化。他不曾對任何人說過他的力量來源於何處,這等涉及根腳的事,旁人也不便多問。
其後的一個月裡,他們去了一處遭劫的沼澤,查探了遍布黑煙的小鎮。
又跋涉多日後,眼前山脈連綿,峰巒錯落,到了清源山。
“我餓了。”夏玨忽道。
桂鳳樓瞥了他一眼,當先落下,停在山腳的村莊前:“在這兒稍作歇息,用點食水再進山吧。”
村子不大,只有十幾戶人家,想必族譜上都是枝蔓相連。
將近午時,家家戶戶的廚房裡都冒出炊煙。
眾人進了村,才走不遠,便被路邊的一樣事物攫住了目光。那是個屋後的豬圈,搭了擋雨的草棚,豬圈裡關著的……卻不是豬。
是個壯年的男人。
他蜷縮在豬圈的深處,一雙帶著凶光的赤紅眼睛,靜悄悄地窺看眾人。
待桂鳳樓越走越近,男人開始掙扎。他四肢皆綁著粗大的麻繩,只能手腳並用地爬過來,喉嚨裡發出駭人的嘶吼。
這時候他又不像一個人,而像野獸了。
所有人都已看出,原來這男人身陷幽劫。
就和當初的凌虛一般。
桂鳳樓想到了,卻按捺住,沒有轉頭去看身旁的那個人。他不願讓凌虛難堪。
或許凌虛的心頭也滋味難言,在想著自己那時候是什麽模樣吧。
“你們是什麽人?”豬圈前的農舍門突然打開,一個荊釵布裙的婦人衝了出來。也許是因她看見了桂鳳樓和凌虛背後的長劍,她尖聲道:“修士?皋狼城又來人了?你們說過不帶走他的!”
皋狼城是上清界排得上號的大城,坐擁礦脈,疆域遼闊。清源山和這山腳的小村落,看來也在皋狼城的統轄內。
小村中的其他人家也被婦人的叫聲驚動,紛紛從屋內奔出,有些手上還提著木棍與柴刀。
這架勢,叫眾人都吃了一驚。
“我們只是過路人,來買點吃的,”桂鳳樓微微苦笑,對那婦人說道,“並非皋狼城的人,更不會將他帶走。”
婦人半信半疑。
還是村長模樣的老者,打量了一番道:“阿翠,他們看著不像,皋狼城說了不來,也不會這麽快變卦。你倒幾碗水,拿些炊餅給客人們吧。”
“知道了,阿伯。”婦人警惕的目光軟了下來,答應一聲,回屋忙活去了。
本想坐下來好好吃頓熱的,哪怕只是農家的粗茶淡飯,這麽一鬧,大家只有站在路邊,就著涼水啃餅了。
兩個九華宗的年輕弟子,都安安靜靜地吃著。
桂鳳樓看了眼凌虛,仍神情淡淡;又看一眼夏玨,微蹙著眉頭在吃餅。
他又笑了。
乾硬的炊餅,確實滋味不佳。
尤其是在桂鳳樓想起自己的乾坤袋裡,有一方裝滿各色糕點和肉脯的食盒以後,更是忍不住要笑。
當著主人家的面,總不好把餅扔了,等夏玨吃完,進山之後再拿給他。
老村長還沒回屋,在和名叫阿翠的婦人低聲說著什麽。桂鳳樓手裡拿著炊餅,走過去攀談。
他不止相貌俊秀,還有一種春風般的溫柔,很容易叫人心生親近。
不太像一個劍修。
多聊了幾句,桂鳳樓就已打消兩人的戒心,問清了豬圈裡的男人的情況。
就是這家的男主人。兩年前進山打獵,遭逢了幽劫,狂亂中竟然摸回了村子,被村人合力製服。人已經瘋了,家裡關不住,動不動就要打砸傷人,只有關在豬圈裡。
皋狼城曾經來過修士,想將男人帶走,說是會試著救醒他。可人人都知道,幽劫哪是能治得好的?還不知把人帶去幹什麽哩,據說有魔頭用來煉丹!阿翠不肯,拿起柴刀以死相拚,村人也幫她,那皋狼城的修士隻得走了。
桂鳳樓眸光一閃。皋狼城也對幽劫感興趣?
他隨即半開玩笑地說,自己還真的有一偏方,可以讓身陷幽劫的人好轉。老村長和阿翠自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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