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音卻十分冷靜:“吃食容易,隻許讓庾司將秋末藏的窖菜拿出來,或者組織城中百姓捐一些便夠了。豬羊肉舍不得給,還有魚,護城河老大一條在那兒,讓那些健康的流民鑿冰取魚即可。”
“一來活動能產生熱量禦寒,二來有了事情做,能減少流民滋事的可能,一舉兩得。”
能動能吃,這才是一個好的循環。
“至於棉衣……”蘇長音彎起唇角,桃花眼裡流露出幾分狡黠,“院判何不將這裡病情往重些回稟,再任由流民凍死恐易生天花,想來內務府和戶部都不願意擔這個罪責。”
在古代,天花高發於春冬二季,一旦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整座城都玩完兒!
陸院判眼睛一亮,撫著胡須讚許點頭。
白子道‘嘶’了一聲:“不愧是蘇小太醫,心真黑。”
作者有話說:
第57章
蘇小太醫心黑不黑不知道。
不過鬼點子多是毋庸置疑的。
在策劃完如何坑來更多的戰略設備之後, 第二步則是防疫。
蘇長音喚來藥童,吩咐他跑一趟京兆尹,讓那邊取來酒液和布匹備用。
酒精是個好東西, 能用來退燒也能用來消毒,大梁人常喝的烈燒酒中乙醇含量就達到了20%,用來擦拭身體幫助退燒再好不過,至於殺毒則需要更高含量的酒液, 這也不難辦到, 只需製酒過程改變一下程序即可。
流民們居住的帳子和衣物不多, 天寒地凍洗不了,消毒總是要的。
至於布匹則裁成大小二十寸左右的方布, 佐以長繩, 製作成簡易版的口罩, 每日以醋燒煮晾乾後讓大家戴在臉上, 以防口鼻呼吸道感染。
諸人對名叫‘口罩’的小玩意兒感覺十分新奇, 戴著臉上忍不住摸摸這裡碰碰那裡。
倒是陸院判接受良好,感慨道:“《神農本草經疏》中有曰‘凡邪惡氣之中人, 必從口鼻而入, 口鼻為陽明之竅, 陽明虛則惡氣易入’,時人常論治疾, 卻忘了遮掩口鼻亦是有效之舉。”
說這話時,他臉上戴著一個靛藍色的花布口罩,仙風道骨中透著幾分詭異。
於是,戴口罩成了每個人的必備功課, 偶爾有幾個刺頭的陽奉陰違, 藥童們見狀上前努力溝通, 還被當做好欺負地罵了回來。
蘇長音見狀,也不多說,直接去城底下找來守兵將這群人打發出去,守兵各個人高馬大身配腰刀,那些刺頭硬剛不過,被抓出去在寒風中吹得直哆嗦,痛哭流涕保證自己再也不敢了。
蘇長音擺出一張冷臉,居高臨下:“吾等奉皇命在此行醫布善,若是哪位膽敢不遵醫囑,則是抗旨不遵,一律扭送衙內按律論處!”
這才施恩般讓人重新回來。
宋清旁觀全程,誇張地“哇”了一聲:“看不出來,我們蘇小太醫竟然如此凶殘,以前竟半點看不出來!”
蘇長音轉身朝他翻了個白眼:“換以前你凶一個給我看看!”
之前在宮中面對的都是貴人,葉琅又是個極討人喜歡的性子,他想凶也凶不起來。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面對大群體,大夫就是主心骨,不做一根定海神針,怎麽鎮得住場面?
阻斷傳播鏈,下一步是細細研究病症,辨明傷寒疫病等。
聽起來差不多是不是?但從中醫的角度講有很大區別。
傷寒是觸冒了冬時的嚴寒而生病,不傳與人;溫病是人體內有伏邪,外遇新感,內外合邪而發為病,分溫熱與溫濕,傳於人;疫病則是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異氣(細菌病毒)所致,分瘟疫寒疫時疫等,傳於人……以及其他病症歸類若乾。
只有細細辯證,對症下藥才能徹底病除。
這些流民很快就認識了這個年輕小太醫,瞧著俊秀含笑跟一尊小玉人兒似的,乾起活兒來卻半點不含糊,手腕如雷霆果決,一開始還有些心中發怵,不過沒多久眾人對他的印象改觀了。
蘇小太醫雖然凶,但只是針對個別不聽話的,對其他人還是很不錯,常常噓寒問暖,相比高不可攀坐在帳內公事公辦的其他太醫,多了幾分親切。
最重要的是他的醫術出眾,病患給他看病,第一帖下去不說藥到病除,效果確實十分明顯。
很快眾人就對他心服口服。
有些沒急病但平日裡有疑難雜症的,也都大著膽子上去求診。
——這可是禦醫呐!和那些庸醫可不一樣,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白子道有一次路過,聽到蘇長音和一個女子正兒八經講‘月事前當歸頭,月事後當歸尾’,嘴裡的熱茶差點噴了出來,咂舌道:“我滴個乖乖,看不出來,賢弟竟是婦醫聖手!”
“不止婦科,男科我也略通一二。”蘇長音送走羞得掩面逃走的姑娘,面無表情地摸出針包,“久聞白兄三年未有所出,想來必有隱疾,就讓愚弟為你扎上幾針,保證明年抱倆兒!”
白子道:“!!!”
下意識夾緊雙腿,蛋蛋一緊。
蘇小太醫,凶殘如斯!
溜了溜了!
*
陸院判就將改善環境的要求上報,果不其然,一旦扯到天花,內務府和戶部的效率極快,第二天就火速把所需物資置辦下來。
蘇長音正在病危區給患者複診,只聽外頭轟隆隆的聲響,撩開簾子看出去,幾大車東西從城門內運出來,擺滿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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