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見令無芳離開而追下樓,看到葉莊突然出現後,隻敢躲在暗處偷窺的衛風。
葉莊眯了眯眼,神情若有所思。
很快,他像是明白了什麽一般,驀然冷笑一聲,收回了視線。
輿板上的車夫輕輕揮了揮鞭子,馬車咕嚕咕嚕行駛起來。
車廂內空間很大,容納三個成年男子都綽綽有余,令無芳小心翼翼的將蘇長音放置在一旁的橫板上,那上面鋪著厚厚的錦衾,途中不至於磕著碰著。
安頓完後,令無芳這才松了口氣,自己坐了下來。
葉莊微微一頓,方才令無芳抱著人時沒發現,現在他這才注意到令無芳渾身衣裳不整,不止胸膛半裸半露,脖頸處更是曖昧的留下不少胭脂紅印,不難想象對方今日在青樓時是如何醉生夢死。
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
葉莊蹙了蹙眉,目光在令無芳身上睃巡著。
令無芳若無所覺,反而感激地衝葉莊笑道:“多謝王爺出手相助。”
都說如歌王葉莊性情喜怒無常,看來傳言不一定是真的,至少現在看來,非常樂於助人。
而且自家師弟還說王爺對自己有敵意,恐怕此事有待商榷。
葉莊沒有回話,眼神依然直勾勾的看著他。
狹長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挑剔的意味,從他的臉龐流轉一圈,再順著脖頸一路往下,到肩膀、胸膛、腰腿……越看神色越冷,越來越面無表情。
令無芳:“……”
他的笑容漸漸僵在臉上。
不知為何,葉莊看他的目光……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他極為不自在的動了動,“呃、王爺……可是微臣身上有什麽問題?”
葉莊忽然啟唇,似是自言自語:“不像。”
不像,哪裡都不像。
令無芳確實如高主事所說的那般才貌出眾、氣度超凡,但渾身上下的氣質卻與他的小壞蛋截然相反。
在他的直覺裡,自己的小壞蛋合該是個鍾靈毓秀的人物,而令無芳身為大家子弟,眼角眉梢盡是放浪不羈的風流與浪蕩,一看就是慣逞風月的情場老手。
對於自己的小壞蛋,葉莊可以還沒見過面就心生喜愛,對於令無芳,則光是看著就覺得礙事。
簡而言之,就是欠抽,特別欠抽。
令無芳一臉鬱悶:“不像,什麽不像?”
葉莊瞥了一眼他的腰,肉眼可見的嫌棄:“肥了。”
他家小壞蛋的腰,自己只需要一隻手就能虛虛環住,而令無芳則足足寬了一半。
令無芳:“……”
雖然聽不懂,但總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他收回前話,這個如歌王確實是喜怒無常之人。
仿佛失去興趣一般,葉莊沒有說話,漠然收回視線,將目光投向昏睡不語的第三人,陷入沉思。
蘇長音正側睡在錦衾上,腦袋虛虛抵著他的大腿,葉莊一低頭,入目就是他溫潤俊秀的側臉,日光透過薄薄的雕花折窗投射進來,仿佛為他的面容覆上一層精致的面具,愈發顯得雋秀不凡。
斑駁光影湮滅而來,他隱約似一件秘不可宣的珍寶。
唯一礙眼的,只有他額上那道可怖的淤青。
葉莊忍不住伸出手,要去觸摸那片青紫,然而就在即將碰到的前一秒驟然挺住,修長的指尖虛虛停在其上。
他半垂下眼簾,掩去眼眸中湧動著難以辨明的思緒。
他向來是個隨心所欲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僅憑一己好惡對那個小壞蛋念念不忘。
因此能讓他一眼就覺得厭惡的令無芳,必然就不會是他執著尋找的那個人。
排除掉令無芳,那麽……就剩下蘇長音了。
葉莊忍不住心想:……會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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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上,無人再說話。
誠如葉莊所言,王府的距離確實很近,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就在王府前停下。
葉莊率先一步站起身子,彎腰半抱著蘇長音下了馬車,神色冷淡的對車夫吩咐道:“天色已晚,就不留令太醫了,替本王好生送令太醫回府。”
‘好生’二字,咬得格外的重。
令無芳正欲尾隨其後下馬車,一時沒反應過來,皺眉問道:“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本王說……”葉莊微微勾起唇角,答非所問:“接下來蘇太醫就由我照顧了,不勞煩令太醫費心。”
既然知道令無芳絕不可能是他找的那個人,他也就懶得再分出精力去應對。
話一說完,葉莊轉身施施然進了府中。
“葉莊!”令無芳臉色驟變,“快把我師弟放下!”
他欲要衝下來攔住葉莊,不料一直沉默不語的車夫突然峻著臉一躍而起,乾瘦的身軀爆發出極大的力量,三兩下身手利落地將令無芳製服,扔回了馬車裡,緊接著狠狠一拍馬鞭,受驚的馬兒拖著車廂就這麽直直衝了出去。
車廂內,傳來令無芳氣急敗壞的叫罵:“葉莊,你這個小人!”
聲音由近及遠,很快便也就聽不見了。
王府裡,葉莊抱著人一路回到自己的寢室內,將人放到自己的床榻上,轉頭衝身後的下人吩咐道:“快去,將府中最好的藥膏拿來。”
下人連忙躬身應是,很快就捧著滿滿當當一匣子藥膏呈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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