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清澤棲身龍王廟,求雨求水盡職盡責才使龍王廟香火旺盛。
“你們現在看的龍王廟是,六十多年前擴建過一次。我感激龍王廟庇佑我的魂魄,所以平日裡願意幫這些村民去遠處弄點水回來。雖然我修為散了大半,這點小請求還是能滿足的。”
尤星越點頭:“按理說你香火應該長久旺盛才對。”
清澤哼了一聲:“我一個失去肉身的蛇妖,早沒有當年的威風了。幾十年前那場大旱,覆蓋一省,我有什麽辦法?他們以往求水都成功,有些人把我當成了真龍王,又來求我,那自然是不管用的,又有人非要拖出去曬龍王,隨便他們。”
尤星越在口袋裡摸出兩塊巧克力,一塊遞給時無宴:“你不生氣?”
清澤無所謂:“沒什麽好生氣的。以往香火旺盛的時候,都殺雞殺豬地來祭祀,香火不斷,村子裡的孩子都未必吃得到這些。原本就是互取所需而已。他們要曬龍王,我躲在廟裡不出去就是了。”
“曬過龍王之後,科技逐漸發達,更沒有幾個人拜神了,”清澤略有些嫉妒,“你說那個破爛水泵,只要通上電,效率居然比我還高。”
尤星越沒繃住,笑了一聲:“鋪墊了這麽多,跟你殺人有什麽關系?”
清澤沉默片刻:“我只是想說,她對我而言很特殊。”
“龍王廟荒廢的第五年,我已經和神像融為一體,不再是孤魂野鬼,但也受到龍王像的製約。我離不開這間龍王廟,香火斷絕後,我為了節省力量,開始在神像裡沉睡。”
這間擴建後依然狹小的龍王廟,有時候會成為村裡孩子的玩耍場所,但是到了晚上,沒有幾個孩子敢待在空無一人的龍王廟。
所以當李招娣鑽進龍王廟時,清澤毫無察覺。
清澤日複一日地沉睡,完全分不清日夜,在黑沉的夢鄉裡,清澤忽然聞到了淡淡的果香。
他在神像中睜開眼睛,落滿灰塵的供桌上擺著一串紫紅的桑葚,千百年修為的白蛇遊出神像,居高臨下地俯視來人。
鑽進來的李招娣手裡還握著一串桑葚,她想了想:“我分你一半桑葚果,你借我地方睡一覺。”
清澤想:老子不乾。哪有用桑葚果供神的?
李招娣想了想,大概是覺得一串桑葚果太寒酸,又在口袋裡掏出一把稀碎的野花:“這個也給你。”
清澤:“……”
好吧,野花也是花。
清澤從神像裡遊出來,李憑玉從書包裡掏出手電筒和作業本,趴在地上寫,露出的手臂上有青青紫紫的傷痕。
作業本上端正地寫著名字:李招娣。
她叫李招娣。這個名字不好聽,不配她。
她咬著筆杆子:“我討厭我弟弟,我以後要改名,叫李憑玉。”
後來李憑玉成了龍王廟的常客,只有她敢一個孩子大半夜地鑽進龍王廟。她比清澤見過所有孩子都要野,有時候鑽進廟裡,渾身都是蒼耳,然後帶給清澤一束野花。
她找到的野花越來越漂亮了。
清澤喜歡花,他時常會遊出神像,盤在野花裡睡覺,然後等李憑玉為他換上新的野花。
供神的本質,是需求交換。隨便是什麽花什麽果子,都可以換到龍王廟裡安穩的一夜。
極其偶爾的時候,李憑玉會找到一兩根線香,在外面點著了,護著跑進龍王廟,插在香爐上。
有了李憑玉的供奉,清澤得到了微弱的力量。他不再長日沉睡,他會晃著尾巴尖,無聊地一遍遍數著野花,等李憑玉放學。
有一次,李憑玉拿起被清澤壓塌了的花,很莫名地對著神像笑了笑,笑得清澤心虛,一頭鑽進神像裡。
她肯定知道。
清澤恨恨地想:聰明女孩太討厭了!
但是有一天,李憑玉沒有來。
到了深夜,清澤忍不住離開龍王廟,順著李憑玉的氣味找到了李憑玉的家,還沒靠近就聞到了血腥氣。
她受傷了。
清澤甩開尾巴,腹下的爪子伸縮兩下,飛快遊進李憑玉家。
亮著燈的堂屋裡傳出女人尖利的叫罵聲:“李招娣你個賠錢貨!我讓你教你弟弟寫作業,你怎麽不管他?!”
李憑玉脖子甚至臉上都有樹枝抽出來的血痕,她一點都不在乎:“那是他笨,我沒見過這麽白癡的小孩。”
她剛說完,坐在凳子上得意洋洋的男孩立刻拿起小凳子砸過去。
李憑玉躲開,反手拿起旁邊的本子砸回去。
女人尖叫兩聲,手裡的樹枝抽在李憑玉身上:“誰讓你打他的?他是你弟弟,你要讓著他!你以後結婚了,也是他給你撐腰!他學得好一點,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怎麽這麽壞!你就是見不得你弟弟好!”
李憑玉才不挨第二頓打,拿著書包扭身跑出去。
她從小野在外面,個高腿長,拎著大書包也跑得飛快,女人氣得要追上去打她。
一直在屋子裡喝酒的男人終於說話了:“你看看你養出來的東西,沒有一個省心的,快去燒飯,老子在外面累了一天了。”
女人訕訕放下樹枝,嘴裡嘀咕:“知道了,一天天的餓餓餓……”
女人衝門外高聲喊:“你跑!有種別回來!”
清澤繞在房梁上,動了動尾巴尖,過了一會兒,草叢裡傳出簌簌的聲響。片刻後,房子裡傳出男人女人驚慌的聲音: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