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玉成熟,爭遠的事情不能拖。
巫逢雨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他裝了一包祝余草,又帶了一罐花釀,帶著堅玉日夜兼程地往回趕。
巫逢雨所帶的水仙花汁液所剩不多,他帶著堅玉不好坐車,只能在深山老林裡顯出原形狂奔。
明明那麽累,巫逢雨的心情卻輕快得要飛起來,連抹水仙花汁液都忘在了腦後。
他在春巷裡用血肉喂養堅玉,身上的傷口雖然愈合了,但訛獸的氣息卻散發出來,一路跑回穎江市,驚動了蟄伏在深山中的妖獸。
穎江市界內
鳴蛇盤踞在樹枝上,和同伴竊竊私語:“是訛獸。”
“確實是訛獸,還是成年的訛獸。”
“抓了他吧。”
“抓他幹什麽?訛獸雖然好吃,但是現在不讓在人類世界吃妖怪了。”
同伴嗤笑:“你是不是傻了?不能吃但是可以獻給局長呀。說不定局長一高興,就賞我們一個官當一當。”
鳴蛇:“可是……”
同伴晃動鉤子似的蛇尾,吐出信子:“你忘了,局長將訛獸一族驅趕到了新妖界的最邊緣,局長只是礙著她現在的身份不好意思動手而已……”
“剝了他的皮送過去吧。”
鉤蛇笑了兩聲,順著河流追過去。
巫逢雨跑到半路,警覺地感覺四周惡意的眼神。
他腳步沉重下來,難道是碰上窮奇一族?
就在巫逢雨猶豫不決的時候,天空中的月色忽然暗下,一隻生有四隻翅膀的綠蛇當空襲下!
巫逢雨吃驚,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勉強躲開鳴蛇的攻擊,不遠處河流裡盤踞的鉤蛇一甩尾巴,肥碩的鉤狀蛇尾刺入了巫逢雨的腹部。
訛獸發出哀鳴。
鳴蛇翅膀扇動拍打,有力的翅膀將訛獸扇得在地上滾了兩圈。
皮毛撕裂的聲響淹沒在訛獸尖細的哀鳴裡。
鉤蛇化成人形,一腳踩在訛獸微微起伏的腹部,另一手揪住白色的柔軟皮毛,用力揚手——
巫逢雨控制不住地叫出聲,半截皮毛從身體上扯下來,飛濺的鮮血將白色訛獸染成鮮紅色。
鉤蛇的尾部有毒,巫逢雨的瞳孔收縮放大,疼痛和毒素讓他暈眩。
掛在巫逢雨脖子上的鱗甲被鮮血濺滿,散發出壓迫感十足的寒光。
鉤蛇躲避不及,比寒光撩過手臂,竟然生生被切下整條胳膊!
鳴蛇和鉤蛇只是酒肉朋友,眼看鉤蛇遭殃,立刻扇動翅膀飛遠,鉤蛇慘叫一聲,變回大蛇遊入水中。
寒光收縮回鱗甲,巫逢雨哆嗦的前爪摸了摸脖子上的包袱,拿出一把祝余草咽下去,勉強補充一點靈力。
他摸著石頭和泥土,拖著身體,一點點向地下室的放下爬去。
幸好離得……不算遠。
脖子上的鱗甲陷入訛獸柔軟的白毛裡,緊緊依偎著訛獸。
禍鬥聽到撓門聲的時候正在深夜,他驚喜地從椅子上蹦起來:難道是逢雨回來了?!
禍鬥面帶笑容,一把打開門:“逢雨——”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門口堵著一頭血淋淋的訛獸,半邊身體連皮都沒有了,伸著前爪,剛才撓門的就是這隻爪子。
“快拖進來!”
彭牌的咆哮聲驚醒了禍鬥,他們手忙腳亂地把巫逢雨拉進來。
禍鬥抖著手解開包袱,堅玉花釀都滾了出來,彭牌抱著血糊糊的劍雨,忍著撕心裂肺的絕望跑進爭遠所在的房間。
禍鬥趴在巫逢雨身上聞了好久:“是、是鉤蛇……要驅毒……”
禍鬥的眼淚順著臉往下流,他自己卻感覺不到,他找出家裡能找到的所有解毒丹喂給巫逢雨。
“靈力,靈力……”
禍鬥扒開巫逢雨帶回來的罐子,如獲至寶地發現罐子裡的酒液有極其濃鬱的靈力,他扶著訛獸,將丹藥和花釀灌進訛獸的嘴裡。
巫逢雨爬了半夜,鉤蛇的毒發作了半夜,此刻已經深入骨髓,訛獸的呼吸很微弱。
禍鬥坐在地上,捂住臉哽咽:他們活著,怎麽會這麽難啊?
其他幾個妖怪趕過來,茫然地坐在地上。
其實他們年紀都不大,在生死面前顯得如此無禮茫然。
巫逢雨幾乎是瀕死,花釀濃鬱的靈力激發了解毒丹的藥效,左函送給他的鱗甲緩緩嵌入巫逢雨的皮肉裡,吸取傷害巫逢雨的蛇毒。
蛇毒讓巫逢雨不得不陷入假死狀態,終日蜷縮在地下室裡。
爭遠坐在地上,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笑:“總說我老實,你也笨。你看我站起來了,又換你躺下了,你擱這兒葫蘆娃救爺爺呢……”
誰都沒有笑得出來。
巫逢雨養父的電話來了一次又一次,在第八個年頭,這個電話斷了,但是爭遠他們猛然間竟然沒有意識到異常,因為巫逢雨終於醒了。
他茫然地坐起身,抱著空蕩蕩的酒罐子,他瘦得快要脫形了,疲憊地深深吸了一口花釀的香氣,他問:“這是第幾年?”
禍鬥搖頭晃腦地哼著歌,打開外賣遞給巫逢雨:“第八年啊,先吃東西,你現在就像個骷髏架子。對了,我們要抽空回家了,傅叔叔打了很多電話來催。”
還行,還有兩年的時間。
巫逢雨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他摸了摸自己乾瘦的臉,低頭大口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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