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把自己養胖一點,讓養父放心,也讓左函……看著高興些。
巫逢雨一想到左函,唇角止不住地上揚。
巫逢雨養了兩天,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嚇人了,一行幾個妖怪收拾收拾離開地下室,歡喜地奔回了老家。
熟悉的村子被拆遷了,沒什麽客人的鄉村酒吧正對一片廢墟。
巫逢雨歸家的腳步慢下來,心裡漫上一種恐慌,直到他推開門的刹那,這種恐慌成了現實——
八年不見,十五歲的方朋成已經長成大小夥子,正在屋子裡勤勤懇懇地擦著桌子。
酒吧上下兩層,聞不到傅嚴的氣味。
巫逢雨晃晃腦袋:“朋朋——爸和媽呢?”
方朋成看著他,忽然用力摔掉了手上的抹布,然後又看了一眼,他眼裡的怒火就熄滅下去。
他在父親去世的那晚,如此憤怒地怨恨哥哥不肯回來,可是見到哥哥的刹那,那種怒火消了下去——真是的,本來以為哥哥拋棄了這個家,現在看來他真是太天真了。
大家都活得很難。
活著就很難。
方朋成摸摸衣服:“爸……爸走了,媽中了水仙花的毒。”
重傷時候昏天黑地的暈眩感再次襲上巫逢雨,他張了張嘴,費力地問:“什、什麽叫爸走了?”
“去年下半年的事,爸在幾十年前有個仇家,前段時間找上門了,”方朋成摘下圍裙,輕輕道,:“哥你回來的正好,幫我個忙。”
巫逢雨推開爭遠想要扶他的手,強撐著走到方朋成身邊。
方朋成:“媽中了水仙毒,我想把內丹拿給媽用。以後我不在了……你得幫我瞞著媽。”
巫逢雨轉身往外走:“去總局,總局一定有辦法。”
“不能去。”
方朋成緊緊抓住巫逢雨的肩膀,“那個仇家聽說有點勢力,他死了,萬一查到媽身上怎麽辦?咱們現在……能活著就好了。”
“我想過了,內丹給了媽,我也照常活著,可能沒什麽思想了,但也還活著。只要媽能好好的就好了,你幫我瞞著媽。”
方朋成抱上巫逢雨:“哥,幫幫我。”
巫逢雨腦子裡回想著左函那句“以後不要再撒謊了”。
他當時怎麽回答來著?
好像說:以後都不會再撒謊了。
巫逢雨忍著眼淚,回身抱住方朋成:“我當然幫你,我可是你哥。”
第66章 追債人10
左函向前走了一步,攤開手:“護心鱗甲。”
巫逢雨從回憶中驚醒,他反應了幾秒,從脖子上拽下鱗甲,雙手合攏,最後感受了一會兒鱗甲堅硬的質地。
這片護心鱗甲曾經深深陷入巫逢雨的血肉之中,後來被他親手扣出來,重新用鏈子栓起,掛在脖子上。
巫逢雨輕輕將鱗甲放在左函手心。
他的眼睛應該紅了,但是沒關系,訛獸的眼睛本來就是紅的。
在巫逢雨摘下鏈子的時候,左函一直盯著巫逢雨,直到被體溫焐熱的鏈子落在手心,左函才壓抑著聲音道:“你就沒有什麽要向我解釋的?”
他氣這隻訛獸為什麽不肯信他。
巫逢雨低頭,避開左函的視線,他輕聲道:“沒有,是我騙了你,是我沒來記得履行諾言。”
他傷害的無辜者如此之多,實在不必以“我很無奈”四個字為自己辯解,今時今日,未嘗不是因果循環。
難道要在受害者面前用長篇大論的迫不得已來證明自己有多麽可憐嗎?
巫逢雨自己想想都要笑出來。
他只是個騙子,倒不是個偽君子。
不,偽君子也是騙子。
而左函……光風霽月,心性單純,只怕現在已經厭煩透了他這種兩面三刀的訛獸。
巫逢雨握緊拳頭,深深看向左函。
過了一會兒,左函握緊鱗甲,抿起唇,忽然看向尤星越:“老板——”
他的聲音裡翻湧著某種情緒。
吃瓜的尤星越往後退了一步:“不要看我,小情侶吵架狗都嫌。”
短短一個照面,尤星越能看出巫逢雨當年沒有赴約,可能有一些隱情,然而巫逢雨和左函所處的環境不同,思維方式也不同。
巫逢雨対左函大概有“左護法單純無辜,性情純真”的濾鏡,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顧慮不向左函解釋。
這位老板有打破所有沉重氣氛的技能。
程明淺頭頂妹妹,發出嘲笑的喵喵聲。
戚知雨眼看氣氛僵硬,小心翼翼打破死寂:“那個……”
幾道視線全都落在戚知雨身上。
戚知雨:“那隻禍鬥從總局求到了解毒丹,已經回去給你養母解毒了,晚上的時候禍鬥打電話來說你的養母體內毒素清楚,那個小半妖也醒了。”
養母?巫逢雨瞞了他多少事?又為什麽不肯解釋?
左函別過頭,當做沒聽見,心神卻忍不住掛在巫逢雨身上。
巫逢雨驚喜:“真的嗎?我……我現在就回去。”
他走到左函面前,欠身施禮:“初入春巷的時候騙了您,身世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諾言我也沒有踐行,都是我的錯。”
左函薄唇微啟。
巫逢雨最後一欠身,慢慢退了出去,離開的時候,巫逢雨深深看了眼左函。
左函下意識追出去一步,隨即克制地停下來:他居然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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