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搖頭:“三年?已經等了四年了,就沒有別的辦法?再等三年,只怕魚精的傷就好了,到時候兩岸生靈塗炭。”
坤定二年鑄鼎,今年是坤定六年,還是沒有成功。
匠人遲疑道:“並非沒有別的辦法,只需、需要一個身懷帝王之氣的活人……祭鼎。”
最後兩個字說得極輕。
景熠陷入沉默,四下一時安靜下來。
匠人又連忙笑道:“皇子們天潢貴胄,身份金貴,自然是不能獻身的,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何況也不是什麽皇子都有帝王之氣,這得看命。
一修士道:“我們在底下刻了大陣,匯聚龍氣與帝王之氣,也許能早日煉化。”
景熠抓住袖子,片刻後:“有一批新的金到了,諸位去看看吧。”
修士和匠人們恭敬地退出去,景熠揮退其他宮人。
鎮山河遲遲不能成,燒著池子也十分廢銀錢。
景熠慢慢走向鑄造池。
以鑄造池為中心,地面上刻畫著巨大的陣法。
景熠踩上陣法的時候,陣法感應到了所需的帝王之氣,微微一亮。
景熠沒有錯過陣法的亮光。
他有些恍惚,看來自己也有所謂的帝王之氣?
當年小姑還是穎州公主的時候,摸著他的頭髮,笑著說“我們景熠,很有才能。”
“殿下?那邊要您的手令才能放我們進去。”
一個趕回來的匠人,疑惑地看向景熠。
景熠一怔,隨即清醒過來:“我跟你們去。”
又四日,鑄造池中鐵水滾燙,龍鱗並無融化的跡象,明宮送來了第二碗、第三碗鮮血。
第七日,帝稱病,罷朝。
第十六日,穎州吉城送來了疫病的消息。
“吉城有瘟疫,死者共計六人,染病者不知。吉城與並城鹹城糧食告急……”
景熠站在外殿,聽著屏風裡新帝的咳嗽聲:“著令咳咳——令吉城閉門,從禾城調糧食……”
第十六日晚,帝王的寢宮送來了第四碗血。
送血來的宮人面色凝重,修士們的臉色也不好:
“怎麽不勸勸?即便是龍氣護體,也經不住這樣耗!”
“誰敢勸?誰又勸得動?”
第十七日晚,景熠支開了鑄造池邊的所有人。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朝服,慢慢地靠近鑄造池。
每踏進一步,陣法便微微亮起一次。
熱浪越來越近,火舌似的舔過裸露的肌膚。
景熠站在鑄造池邊緣,他忍了忍,小聲道:“我有點害怕。”
無人應答。
也無人聽見跳下鑄造池時的聲響,甚至趕回來看火的匠人也沒察覺到任何異常。
只有晨曦照亮鑄造池的時候,匠人揉揉布滿血絲的眼睛,突然驚喜道:“化了!”
“龍鱗化了!”
聽到歡呼聲的匠人和修士紛紛跑過來,每個人都在池子邊看了一眼。
“肯定是血!血有用了!”
“快快快,快去稟報陛下!”
送信的宮人飛似的飄進了寢宮,帝王雙手都包著柔軟的布巾,唇邊有淡淡的笑意:“是最近難得的好消息,送信給景熠了嗎?”
宮人搖頭:“還沒來得及。”
帝王低頭咳了幾聲:“去送吧,他會很高興的。”
等這件事成了,也能順理成章地將景熠立為太子……
何止是帝王呢?朝野內外歡慶,龍鱗既然化了,那麽大鼎落成近在眼前!一天的時間,帝王的桌案堆滿了護送大鼎入江的請求。
送信的宮人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驚恐地跑進了寢宮:“陛下!”
帝王一口咽下藥汁,放下碗,微微皺眉:“有什麽事這麽慌?”
宮人不管朝堂之事,難道是宮裡走水了,慌成這個樣子?
宮人跪在地上,他頭磕在地上,發髻凌亂,聲音都在發抖:“……奴四處都找不到殿下,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就是找不到。”
帝王撐著桌案直起身,她生得單薄清瘦,威勢卻極重,眉心微斂,道:“他那麽大一個人,還能走丟了?!”
宮人抬起頭,卻不敢看帝王的臉色,他抖著聲音說:“服侍殿下的宮人說……殿下昨日去看鑄造池之後,就再沒回來過。”
第136章 提花暗紋
景熠道:“我跳下去之後,還是清醒的。現在想來,當時有一道很清澈的靈力護住了我的魂魄,應該就是龍鱗。此後幾天的時間裡,我一直醒醒睡睡。”
景熠雖然負責監督鎮山河的鑄造,但是他在修煉上可以說一無所知,直到現在學了如何運用靈力,才知道當時護住自己魂魄的是一道極其溫和的靈力。
尤星越道:“最後是怎麽確定他跳下去了?”
景熠也好奇地看向景元。
他跳下去那一刻並不期望有人記得他,所以當他從鼎內完全清醒,撫摸著鼎上銘文的時候,不是不震動的。
景元道:“修士們找個人還是做得到的。”
她令宮人內侍找出景熠常穿的衣物,滿懷希望地召見了修士們。
修士們做法找人,她撐著身體一路從寢宮跟到了鑄造池外。
修士看了眼卦象,慢慢跪了下來,伏在地上,哽咽道:“殿下、殿下他在……”
即便過了幾千年,想到當年的場景,景元依然微微皺起眉:“那都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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