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笑眯眯地雙手插兜:“怎麽這麽說,管家先生死前好歹幹了一件好事,說不定這裡是天堂呢。”
“怎麽可能……”
克裡斯對他的天真嗤之以鼻。像他們這樣雙手沾滿血腥的家夥能上天堂?別開玩笑了,說是少爺能上天堂還差不多。
“但是你看看四周,”那月笑道,“好像大家都來了啊。”
正如他所說,出現在街道上的身影越來越多,不僅有當初海塔爾在災禍中死亡的人,還有更多的、其他星球死於神秘的亡靈們。他們在重獲新生的那一刻先是困惑,而等看到周圍的家人並找回記憶的時候,便是難以自控的狂喜了。
一時間,原本空寂的城市人聲鼎沸,大街上到處都是歡呼痛哭的人們,雖然知道他們大概率已經來到了死後的世界,但親人朋友愛人都尚在身邊,還有什麽比這更能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嗎?
“可憐的雷蒙德。”那月搖搖頭,歎息道。
就連克裡斯都忍不住推了推鏡框,同情地看了一眼身形快變成灰白色的侍衛隊隊長。這位在災難前把懷孕的妻子送上了星艦,不用和神秘一起陪葬本來是件好事,但這也就導致了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和妻子團聚——估計未來再也沒辦法團聚了。
雷蒙德雙眼含淚,嘴硬道:“只要她能活下來就好了!我不在意的,我一點也不在意嗚嗚嗚嗚……”
那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誰也不知道死之後是什麽樣的,你做得對,你老婆一定會找到新的幸福的。”
雷蒙德當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硬漢落淚,讓周圍人都不禁為之動容。看得克裡斯嘴角一抽,他盯著似乎是在好心安慰對方的那月,心想這混蛋果然死性不改,就算死了也是個死混蛋。
“話說,這個雕像有人在意一下嗎?”那月“安慰”完雷蒙德還不消停,又把目標轉向了克裡斯,他笑眯眯道,“好像有點眼熟啊,這個雕像。”
克裡斯順著他的目光往半空中看了一眼,瞬間黑了臉。
“這是誰放在這裡的?”他看上去恨不得拿管炸.藥把雕像當場炸個稀巴爛,“有礙市容!我決不允許有人玷汙少爺的城市——”
“是我。”
熟悉的聲音從兩人後方傳來。
在場所有人同時愣住了,接著猛地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穿著厚重毛領鬥篷的年輕人正站在那裡,朝他們露出一個淡淡的、帶著些許疲憊和柔軟的笑容,其中夾雜了太多難以言說的複雜心緒:
“好久不見,克裡斯,那月,雷蒙德。”
尤其是前面兩位,唐都在內心歎息著想,他們是真的……好久不見了。
他幾乎都快忘了克裡斯和那月成年後的模樣。
克裡斯怔怔地看著唐都,那月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但還是無奈地笑了一下:“怎麽回事?小總督你怎麽也來了?”
聽到這句話,克裡斯才恍若大夢初醒一般,表情漸漸扭曲。
……於是,繼雷蒙德之後,這廣場上變成灰白色的人又多了一位。
“我不是因為哈斯塔死的,”唐都解釋道,“你不要多想。”
“哈斯塔?”那月若有所思道,“舊神之一?主宰深海星空的神秘,怪不得可以直接毀滅海塔爾,果然是天災啊。”
但克裡斯卻根本不接受這個解釋,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唐都的手急切地問道:“那您究竟是怎麽s……來到這裡的?”他把即將脫口而出的“死”字狠狠地咽了下去,繼續追問道,“請您務必告訴我,如果是因為陰謀詭計的話——”
他的神情瞬間變得極其恐怖:
“我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唐都乾咳一聲,按二十年後克裡斯對待應天的態度來看,他確實沒放過對方,剛見面就直接朝臉狠揍了一拳。
“沒什麽,都過去了。”他試圖把這個話題略過去,但克裡斯卻一直目光炯炯地盯著他,就連看好戲的那月和一直陷入消極情緒無法自拔的雷蒙德也都專注地豎起了耳朵。
“……真的想聽?”
三人重重點頭。
“好吧,”唐都一攤手,“故事很長,那我就長話短說吧。大概就是星艦降落到荒星Y011後,我安頓好了星艦上的那些人,為了拯救海塔爾和整個宇宙,來了一次絕讚的時空旅行——目的地是二十年前的第一主星。”
“順便一提,我還修改了一下外貌年齡,至於長什麽樣,你們兩個應該都有印象的吧,好歹也給你們燒過幾頓飯呢。”
話音落下。
唐都新奇地看到,一向泰山崩於眼前不改色的那月,和遇到除了和他以外的事情永遠淡定冷漠的管家克裡斯,同時露出了一副表情崩壞的模樣。
“怎麽,”他故意裝作傷心的模樣,雖然笑意已經溢滿了那對藍色的眼珠,“別告訴我在海塔爾共度了那麽長時間,你們都沒察覺出來我們是一個人啊。”
“是,可,可,我是說……”那月難得結巴起來了,他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些和辰宵扭打、和克裡斯互毆還有當著唐都的面嚎啕大哭的糗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跟霓虹燈一樣煞是好看。
克裡斯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倒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少爺就是少爺。”他推了推眼鏡,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我隻衷心於少爺一人的堅定模樣,卻被那月毫不客氣地戳穿了:“你有本事別把你抖的那隻手藏在身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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