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都好不容易緩過來,他看著抱著自己的男人——是的,男人,現在的這個應天比他見過的任何一位看上去都要年長,身上的青黑汙染痕跡幾乎都已經蔓延到了脖頸。注意到唐都的視線,摟著他的黑發男人默不作聲地把領口往上拉了拉,然後又讓自己進深了一些,唐都立刻就沒法考慮別的事情了。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著回到過去阻止那場災難,”他趁著唐都失神的間隙,低聲在唐都耳畔說道,“但是命運不可違抗……我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下一次,我一定會救你。”
唐都揪住他的領子,很緩慢地搖了搖頭表示拒絕,但應天似乎不想聽他的意見,很快又將他卷進了另一場難以自控的熱潮漩渦中。
男人和上一次到來的青年一樣消失的無聲無息。
唐都這一次緩了半天,可能是因為習慣了這具不知疲憊的身體,盡管精神仍有些萎靡不振,但他還是勇敢地邁出了那一步——自打應天到來之後,籠罩在神殿外圍的薄膜就破碎了。
這意味著,他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可無論他怎麽尋找,整個城市依舊空曠的像是一座鬼城,別說人了,就連一隻鳥都沒有。樹木和花朵也都像是假的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生長或者凋零的趨勢,唐都摸索了一圈,不得不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出來——
這裡應該既不是現實世界,也不是神秘所在的高維度世界。
結合之前應總督所說的,應該是應天憑借自己的力量,再加上自己的潛意識和想象力,死後在夾縫世界中構建了一個只有自己一人的幽靈城吧。
唐都最終還是決定回到了神殿內過夜。
不僅是因為應天有可能會來,這裡也是唐都唯一一個能夠感受到些微安全感的地方,在最初的狂喜褪去後,這座空無一人的城市帶給唐都的,是加倍的孤獨和恐慌感。
他甚至開始期待起了應天下一次的到來……如果對方能不一來就做那檔子事的話,唐都恨不得天天和他膩在一起。
在此之後,唐都又見到了十幾次不同時期的應天。
他們終於有了實際性的溝通,應天也肯定了他的猜測,並表示自己來到這裡並不是能夠控制的,因為夾縫世界的法則他尚未完全掌握,來到這裡大多只是因為調整蟲洞時的誤打誤撞。
他看出了唐都的寂寞,表示自己一定會摸索到規律,經常來神殿陪他。還會跟他講一些外面發生的事情:比如辰宵終於忍無可忍乾掉了他那兩個好哥哥自己尚未;再比如,唐覺成功收容了一個能夠讓司機患上路怒症的低級神秘;克裡斯和那月合作端掉了一個地下人口販.賣窩點……
但他們永遠也達不成共識的,就是唐都希望應天不要隨便利用神秘的力量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只為了救他這件事。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應天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而每次失敗的結局都大同小異——唐都活下來了,但那個時代的應天卻被阿撒托斯的力量吞噬,世界就此毀滅,甚至都等不到二十年後哈斯塔爆發,海塔爾就已經徹底不存在了。
“顯然,我和你之間,只能活下一個人。”在再一次見面後,唐都看著應天忍不住說道,“就算你提前殺了帕裡克也一樣,總會有別的什麽人——或者意外導致了最終的那個結果,這就是命運的節點,它是沒辦法改變的。”
應天坐在神殿外的台階上,他安靜地注視著外面寂靜的街道,整個人都像是蒙上了一層沉重的陰影。
唐都就坐在他身邊,聽到他說:“那要是……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認識呢?”
那一瞬間,唐都很想破口大罵,說你他媽是腦子進水了才做出這種假設。但他沉默了很久,說道:“這或許是一個辦法。”
“如果我們最初就不相識,那我也不會成為你的軟肋,你也就不會因為任何事情動搖或者失控了。”
應天轉頭看著他。
“你後悔和我在一起了嗎?”他啞聲問道。
唐都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幾秒種後,身旁的人再一次消失了。
他把腦袋深深地埋在雙膝之中,咬著下唇,強忍住眼睛的酸脹感。唐都從來沒有一秒後悔過和應天在一起,但他真的不想讓應天再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在時空間流浪了——假如應天這一次真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斬斷他們之間的聯系,那在神殿之中等待的他應該也會消失吧。
他沒有告訴應天,如果自己不回到過去的話,那他也只會和那些坑底的克隆人一樣,變成研究所的器官商品之一,從出生起就注定了死亡。
是他自己給了自己新生。
而現在,唐都想把這次機會讓給應天。
可是他等啊等,等了無數個日升月落,都沒有等來消失的那一天。
就在唐都以為應天不會再來的時候,某一天,他在神殿外的街道上看到了一抹白色的高挑身影。
“……咦?”
那月仰頭看了看頭頂湛藍的晴空,有些迷惑地喃喃道:“我記得,我好像已經死了?”
“我也記得。”
從陰影處走出來的克裡斯仍就是一副冷臉管家的模樣,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月,撣了撣燕尾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嫌惡道:“居然跟著你這種混蛋一起下地獄,真是有夠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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