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蟲化的雌蟲抬起足肢擊碎了一面的窗戶,隨著玻璃落地的稀碎聲,有力的步足撐著地將雌蟲帶到半空中,“唰”地一下從窗口躍了出去,化作一道黑影。
另一邊——
顧庭隨著大部隊搖搖晃晃走到了廣場中心,比起其他衣冠不整、形容狼狽的雄蟲來說,他就像是浴血後逃難的小乞丐,身上白白紅紅暈染一片,走路一瘸一拐,丟了鞋子的那隻腳很快就被磨出了血痕,與腳背上的裂紋倒是上下呼應。
傷口似乎是被石子劃開的,要不是走路間看到有新的血痕印在地面上,顧庭可能一點兒都發現不了——他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對於感知“受傷”的心理茫然到了極點。
一路上他緊緊攥著不停震動的聯絡器,但礙於周圍被雌蟲們虎視眈眈的境況,他到底沒敢點開,甚至還用髒兮兮的袖口攏住聯絡器,以防被其他蟲發現。
廣場上立著型號龐大的星艦,在金屬的外壁上好像有紅色的塗料,只是那一側被破破爛爛的半截雕像擋住了,顧庭也無從探究。
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小雄蟲步子踉蹌,卻在即將撲到的瞬間被一大力從後領子提了起來。
他扭頭,是剛才那個戴著兜帽的雌蟲,露出些許的淺金色發絲落在深色的衣袍上格外亮眼,一閃一閃,宛若金鑽。
顧庭心裡嘀咕,好吧,或許這隻雌蟲的頭髮也沒有那麽冷。
“謝謝……”乾到起皮的唇終於動了動,吐出兩個蒼白無力的字眼。
雌蟲側頭,眼神意味不明地落在了小雄蟲的身上——這聲音,倒是和小寶石有幾分相似。
雌蟲匆匆離去,隻留下一句冷冰冰的“不用”。
葉萊前不久接到了恩格烈發來的訊息,說是聯絡不到小寶石,對於小寶石的關心讓他無暇顧及到周圍其他的事物,要不是那隻髒兮兮的雄蟲差點兒摔倒在他經過的路上,葉萊根本不會伸手去提一把——永遠不要覺得來自荒星的雌蟲會有什麽可笑的憐憫心,畢竟他們可是在廝殺中生存的。
整個天堂鳥社區的雄蟲都被帶到了廣場上,有的雄蟲或許已經意識到了今時不同往日,便像是個鵪鶉似的保持安靜、低眉順眼,但還有一部分依舊昂著頭、一副跋扈至極的模樣,對身後的雌蟲不斷叫罵著。
在一眾蟲群裡,顧庭迎著光看到了克萊恩·沃登思。
“你們這群低賤的雌蟲!知道我是誰嗎?我是A級的雄蟲!就你們連給我舔鞋的資格都沒有!一個個賤蟲囂張什麽?要不是我,你們能活到現在?沒有我的精神力安撫,你們就是躺在醫療所的廢物……啊!”
尖利的叫嚷聲被打斷,克萊恩被一飛來的石塊砸在了額頭上,立馬弓腰抱著頭哀嚎。
“再罵?”來蟲是阿莫爾,厚實的兜帽擋住了他火紅的頭髮,臉上與葉萊如出一轍的面具扣得嚴嚴實實,聲線冷漠,戾氣十足。
曾經在星網裡像是個甜美人來瘋的阿莫爾此刻像個真正的危險瘋批,聲音壓得極低不說,整個蟲周圍散發著殺氣,快走兩步直接抬手提起了克萊恩毛躁的金發——
“你最好保持安靜,我現在心情不好,不介意拿你開刀。”
這一回克萊恩被滅了威風,他瑟瑟縮縮,捂著腦袋的指縫裡溢出了鮮紅。
諾維·沃登思驚叫一聲,扭著身子想衝出來看看自己孩子的情況,卻被雌蟲按住了肩膀,不能動彈分毫。
至於克萊恩的“好友”瑟托則安安生生地躲在雄蟲群裡,平日裡傲然的面孔上是顯而易見的恐懼,絲毫沒有曾經與克萊恩在一起時作威作福的樣子。
忽然,“簌簌”的風聲響起。
撐著步足的坎貝爾從天而降,隨著他腳尖落地,身後的四對蟲肢頃刻收回,與皮下的脊骨融合,猩紅一閃而過又變作扭動的藤蔓附著在他的肌理上,巧克力色的後腰與尾椎迅速被作戰服流動性的材質包裹起來,從詭譎的色氣變成了森然的暴虐。
坎貝爾捂在面具下的聲音悶悶發沉,“打通沒?”
葉萊搖頭。
恩格烈握著聯絡器的手緊了緊,道:“我再試試。”
作為前帝國的軍雌,恩格烈輔修過戰中通訊的課程,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功接通代碼、打開強製通話,便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一回。
不遠處的顧庭圍觀了全部,那幾隻戴著面具、明顯是領頭蟲物的雌蟲似乎在尋找著什麽,但那些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過度失血以及這一路的奔波,令顧庭整個蟲都陷入了遲鈍的倦怠,隻恨不得立馬躺在地上陷入久眠。
他半眯著眼,不聚焦的視線滑過了前不久收回了張揚足肢的銀發雌蟲身上,莫名想到了暴君——所以他的群友們現在怎麽樣了?要是能逃過這一劫,他一定要對他們坦白身份……
就在顧庭愣神的時候,他握在手裡已經變得汗涔涔的聯絡器再一次振動。
——是群友們嗎?可惜現在不能接,再等等,希望他能活著見到他們……
還不等小雄蟲空蕩蕩的腦袋仔細思考,那聯絡器動了幾下忽然變成了頻率更加綿密震顫,聲音之蜂鳴足以附近的雌蟲聽到。
顧庭:??
下一秒,一道閃爍的光屏陡然從他的指縫裡溢出,大大咧咧、毫無保留地呈現在鴉雀無聲的廣場之上——
戴著黑紅面具、兜帽下露著半截火紅小卷發的雌蟲整個腦袋都擠在了半透明的光屏前,他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黏膩、不再是方才的暴戾,雌蟲甚至連眼神都還沒來得及落在光屏上就興奮地大喊道: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