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著來找我,是有事?”祁霄坐到唐綾對首。
唐綾抬眼輕輕掃過,又垂眼好似專心喝茶,緩聲道:“倒不是著急。
不過聽說你在林子裡守了一夜,回營就去拜見陛下,想必是獵到彩頭了吧?我心中好奇那木雕小鳥的謎題,就想來問問。”
“哦……”祁霄拉長了一聲,拖拖遝遝的,不緊不慢地倒茶、喝茶,半晌沒說話。
“謎底是什麽?”唐綾隻拿到一塊木雕,似是鳥禽的身體,沒頭沒尾的,看了不到一盞茶就送給了祁霄,就算再聰明,也猜不出來陛下安排的彩頭究竟是什麽。
“一隻夜鷺。”
“夜鷺?”難怪祁霄大清早入林,一夜都沒回來,夜鷺本就是晝伏夜出,青天白日反而尋不到。
這些日子又多雨,即便是晨昏夜間也很難有機會。
祁霄嗯了一聲,擱下茶盞,起身走到旁邊矮櫃將上面擺放著的三個錦盒端到唐綾面前。
三個錦盒一模一樣,唐綾一看便認出來正是陛下那日賜下的,其中一個就是他的。
唐綾將錦盒打開,三塊木雕具在,組在一起便是一隻木雕的夜鷺。
“這第三個木雕,你是從哪兒找來的?”唐綾收到木雕時就猜到除了自己恐怕沒人會幫祁霄。
“沈嵐川送的。”
“沈駙馬?”
沈嵐川乃是三公主的駙馬,翰林院學士,文章學問自是一流,跑馬圍獵皆是遊戲,他會來百雁山圍獵不過是因為皇上詔令不得不遵罷了。
“我手中只有兩枚木雕,那必然有人落單。
昨日進林之後,我就在一旁蹲守著,就等那有緣人來。”
“就等到了沈駙馬?”
祁霄勾起嘴角一笑,搖頭說道:“是也不是。
素來百雁山圍獵都是皇子們和軍部之間的混戰爭奪,其他人不過來湊個熱鬧,今次也不例外,除了老五老七和軍部,其他人在收到這錦盒時便放棄了獵彩頭,進林子不過是玩兒罷了。
沈駙馬和另外幾位世家公子是一起的,我命人跟了一段時間,知道了他們手裡都有夜鷺的尾部,才去的。”
唐綾喝了口茶,論計謀百出,祁霄永遠都有新花招。
來參加百雁山圍獵,但凡有名有姓的唐綾都查了一遍,就算知之不深也能粗淺推斷,若是以唐綾的性格,必然是謀定而後動。
唐綾讓葉淮給祁霄木雕時,曾料想祁霄會來找他,借他一些助力,先了解一下對手,才好為自己挑選幫手。
卻沒料到,祁霄似是全然不在意,一頭就扎進林子裡了。
“你去討要,沈駙馬就肯給?”
“差不多吧。
他沒什麽理由不給。”
以沈嵐川的身份,他確實不懼五皇子和七皇子,只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為了祁霄招惹麻煩?祁霄贏了對他半分好處都沒有。
唐綾不信,祁霄笑著搖頭,卻不多說了。
在林中,祁霄趁著沈嵐川身邊人少的時候接近,嚇了沈嵐川一跳,好言好語向沈嵐川借夜鷺尾。
夜鷺尾本不是沈嵐川的,不過沈嵐川隻稍加思索便答應借了。
省了祁霄許多麻煩。
其實祁霄的計劃十分簡單,先禮後兵,以他、宗盛和白溪橋的身手,想從誰身上取什麽東西,還不容易嗎?圍獵之中,能有葉淮這等身手的人鳳毛麟角,祁霄是有恃無恐。
祁霄不細說經過,唐綾便不再追根究底,隻把玩著木雕小鳥問道:“這是夜鷺模樣不錯,但林中夜鷺成群,哪一隻才是陛下準備的彩頭?”
祁霄笑起來,將三個錦盒都打開,取出底下鋪著的紅綢,露出木盒底部的雕花,推到唐綾眼前:“你細看看。”
唐綾將木雕放下,拿起錦盒一看,底部雕花竟是有所不同的。
“曇花、香蒲草、蓮?”唐綾想了想,旋即笑起來,“夜鷺喜臨水而居,只要尋到這三樣東西同長的地方,必定有夜鷺出沒。”
“聰明。”
謎底就藏在謎面裡。
“但,是哪一隻呢?”
祁霄抬手,點了點被唐綾擱在手邊的木雕:“這東西可是費了大心思做的呢。”
“嗯?”唐綾困惑不解,拿起木雕的夜鷺把玩起來,翻來覆去了幾回,忽然好像摸到了什麽,在夜鷺的翅膀附近推了推,竟然將翅膀展了開,雖不能完全打開,卻能看見翅膀下烙有一圓印。
唐綾一喜,瞬間又起一惑:“夜鷺展翅方能瞧見印記,這要如何獵?”
夜鷺喜夜間覓食活動,祁霄就算火眼金睛也不能在黑暗中看清楚飛行中的夜鷺翅膀底下有什麽沒什麽吧?怎麽可能?
祁霄笑起來:“我又不是神仙,自然瞧不見。
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全抓了,一隻一只找唄。”
唐綾怔了怔,又忍不住一笑,這還真是個蠢笨的法子,卻不是什麽人都能輕易做得到的。
能在夜間捕獵,祁霄果真是山中精怪化作人形的吧。
“你不信?”
唐綾搖頭:“我信。
只是陛下這題委實難了些,幸虧我一早便認輸了。”
祁霄突然伸手握住唐綾的腕子:“我贏了。”
唐綾一愣,想抽手,祁霄卻沒有輕易松開,倒也沒有抓得他太緊,還是留了些余地,唐綾一掙不能脫手而出,就僵住了,沒再費力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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