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好似是突然之間對唐綾充滿了好奇,而唐綾能對祁霄說這麽許多,也是真心結交、坦誠相待的意思了。
“蘇將軍慣常都是一派嚴肅、沉默寡言,我們離開雍城行了一路也未與你我多說兩句話,今日剛到客棧時,我偶然瞧見你二人交談,雖聽不清說了些什麽,但看蘇將軍的神態自在,眼神中也沒有戒備或恭敬,那是面對朋友的自在和不拘謹。”
“這也看得出來嗎?”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還有方才,你擒住那名刺客交給蘇將軍,請他連夜親自審問,你二人多余的話全不需要,一個眼神便都能明白,那份默契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藏不住的。”
祁霄稍微動了動,換了個舒服些的坐姿,似有意若無意地往唐綾那邊挪了幾分。
“這些都是你的猜想罷了。
你還沒說,為何猜是齊國派的刺客?”
唐綾聽祁霄不承認又不否認,便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可猜對了不僅沒驅散開他心裡疑雲,反而越發濃重了。
祁霄的封地是撫州府,虎威軍駐軍卻在臨江府,雖然兩地相鄰,但祁霄與蘇勤應該沒有交集才對,他們是如何相識的?又怎會相交呢?
自虎口峽到雍城長街之上,從王府到藍泉鎮,這些日子以來,祁霄與蘇勤幾乎不搭話,形同陌路一般,是祁霄和蘇勤的慎重?還是另有圖謀?
祁霄等了片刻,見唐綾不應,便道:“累了吧?睡吧。”
“你……為什麽要去元京?”唐綾已經回答了許多,該輪到他問一個問題了,一個縈繞在他心頭許多日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祁霄剛剛想爬回床上去,突然聽唐綾這麽一問,不由一怔:“為什麽這樣問?”
“以你的聰明該明白那是世上最凶險之地,你無權無勢無所依憑無所依仗,便是有心也是無力。”
祁霄歪著頭好像是正看著唐綾,唐綾能感受到祁霄的目光,可惜屋內太暗,瞧不清楚他的神情。
“你這是關心我?怕我死了?”
“……”關心嗎?似乎有些說不清楚,唐綾以為他若是輕易死了確實有些可惜,但關心恐怕說不上,“我只是想知道你費盡心思幾番救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祁霄輕笑出聲,懶懶地說:“等你關心我的時候,再告訴你吧。
我要睡了。”
唐綾和祁霄各躺各的,祁霄合了眼聽著唐綾輕柔的呼吸,並不覺得吵,反而好像有些安心。
唐綾手臂上的麻藥漸漸退去,傷口火燎燎的作疼,唐綾伸手輕輕壓著,沉心靜氣地忍耐,後半夜並未睡好,次日天明時他還渾渾噩噩的。
祁霄天一亮就起了,卻起得不夠早,若再早一些便能更早發覺唐綾夜裡起了燒,後半夜不是睡去,而是不知什麽就燒糊塗了。
青嵐被喚進來,一瞧唐綾青灰的臉色差點一蹦三尺高,扭頭就責問起祁霄來:“你夜裡怎麽不好好看著我家公子?!都燒成這樣了,你都沒發現?!”
祁霄皺了皺眉,沒搭理青嵐,吩咐宗盛寸步不離地看著,轉身就走了。
他在屋裡也幫不上忙,有青嵐照顧唐綾必不會有事的。
祁霄很快就找到了夜裡沒睡好的另一個人,蘇勤。
“怎麽樣?招了嗎?”祁霄沒有廢話,直奔主題。
蘇勤一點頭,卻沒開口告訴祁霄那刺客招出了什麽來。
祁霄看著蘇勤一點頭:“你看著辦。”
昨夜裡唐綾猜今次的刺客與虎口峽的不是同一來路,祁霄將信將疑,他在虎口峽沒有親自出手,甚至沒有與那些齊國的死士交手,不知道武功路數如何,無從與昨夜那兩人做比較。
祁霄不做輕斷,人既然交給了蘇勤,便讓他處置就好。
關於唐綾,他救已救,若在牽扯恐怕給自己惹禍。
齊國刺殺唐綾是為了破壞陳、周兩國之間休戰議和。
若這兩個刺客不是齊國派來的,那便只能是大陳有人想要唐綾死。
蘇勤不肯說,就不是有人想要唐綾死,而是有人想要陸方盡死。
護住唐綾祁霄做得到,護住陸方盡,那就得等祁霄入元京。
祁霄問蘇勤:“我們何時啟程?”
“他能走嗎?”
“不能也得走。
夜長夢多。”
蘇勤點頭:“半個時辰。”
“人也帶上。”
祁霄說的是那刺客,“若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使喚青嵐,他醫術不錯。”
蘇勤看了看祁霄,差點想笑,他幾時與唐綾相熟了?慷他人之慨竟如此駕輕就熟?不過轉念一想,他是祁霄,慣常如此,倒是不怪。
***
虎威軍開拔,青嵐來不及吱哇亂叫,唐綾就被抬上了馬車,青嵐隻得快步跟了上去,一邊罵罵咧咧卻沒人搭理,末了被葉淮一個眼色止住了吵嚷。
車輪滾滾,行得比前幾日都急,青嵐都被墊的胃裡翻騰,傷著病著的唐綾就更是難受,他隻覺天旋地轉卻連開口說句話都無力,隻得忍耐再忍耐。
不知過了多久,唐綾以為著一條路仿佛沒有盡頭時,馬車停在了碼頭上,不過隻停了一會兒,青嵐想下車去瞧一眼,剛探了個腦袋出去就被葉淮一把帶下了馬車,未來得及問一聲,幾個虎威軍將士圍過來,七手八腳就將唐綾抬下了馬車、抬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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