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生人”,令青嵐最頭疼的那個正晃晃悠悠的趴到船尾,離著他們不遠不近,喊一聲能聽見,偏又隔著兩丈遠,好像是等著唐綾走過去似得。
唐綾很顯然也瞧見了祁霄,身體微微側過去面想著他。
“公子咱們回去吧?”青嵐見唐綾仿佛是有走過去的意思,趕緊拉著唐綾想回船艙裡去。
唐綾一直看著祁霄放心,輕聲對青嵐說:“你先回去吧。”
“公子……”青嵐還想說什麽,唐綾已經舉步走向了祁霄。
祁霄一屁股坐在船尾甲板上,靠著欄杆,仰著頭,任憑風吹將水汽灑在臉上,想來該是愜意的,而唐綾走近了才發現他臉色不好,眉頭也皺著。
“王爺。”
祁霄聽見唐綾的聲音,微微睜開眼,眯著眼縫看了唐綾一眼:“嗯。”
“王爺怎麽了?”祁霄愛答不理的態度好像是不樂意跟唐綾說話,可瞧他臉色又似是病了,於是唐綾沒有識相的轉頭離開,而是多問了一句。
祁霄合上眼,動都懶得動一下,支吾了一聲:“嗯,有事?”
祁霄素日裡氣焰囂張、跋扈輕狂、桀驁不馴,態度傲慢是再正常不過。
對著唐綾的時候,多數是面上帶著狡黠的笑,話語間戲謔和逗弄頗多,沒幾分客氣,像是故意要惹惱人似得。
又或者祁霄握劍殺人時,劍鋒凌厲,整個人裹著肅殺狠絕。
但唐綾從未見過祁霄這樣有氣無力的樣子。
“王爺該不會是暈船吧?”
祁霄再次抬起眼皮看著唐綾,皺著眉頭衝著他輕輕招了招,示意唐綾往他側邊站一站。
唐綾順著祁霄的意思挪了一步,站在他身邊角度恰好替祁霄遮去頭頂上的日光。
祁霄滿意了,微微舒展眉頭,揚起臉衝著唐綾問道:“子繹傷好了嗎?找我有事?”
祁霄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暈船,他能在馬背上拉弓揮刀宛若空中翱翔的飛鷹一般遊刃有余,可一上船風一起、浪一拍,他就暈的不行。
他還記得十歲時封王離京,走的也是秦江水路,他從上船開始吐,吐到不省人事,一直到雙腳著地才撿回一條命來。
時過六年有余,秦江還是當年的那條秦江,他祁霄居然也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孩,管不得年齡長了多少、體格多好,該吐還吐,該暈還暈,只是現在的祁霄更要臉面,決不能在唐綾這個病秧子面前示弱。
“你若難受的緊便讓青嵐瞧一瞧吧?他那裡應該有治暈船的藥。”
祁霄歪嘴笑了笑:“無妨。
在外頭吹吹風就好了。”
唐綾也笑了,藏在陰影裡,有些模糊不清,又或許是祁霄暈的厲害,看什麽都不清不楚的吧。
“那我就站在這裡替你遮一遮日頭好了。”
祁霄聽見了唐綾說的話,皺了皺眉頭,他不是很明白唐綾的意思,是要陪著他在甲板上吹風嗎?暈船好像能暈得他靈魂出竅似得,連腦袋裡都只剩下了水,晃蕩的厲害。
唐綾看著祁霄臉上出現迷糊的表情更壓不住嘴角的笑意,他還是頭一次看到祁霄身上有少年人的稚氣,有些嬌蠻的可愛。
“這一路還長,你的傷好好養著吧,萬一再出事,別指望我還能救你。”
“哦……原來楚王不僅暈船還不會水呀。”
祁霄聽著這話有些刺耳,兩個人好像突然對調了個位置,變成唐綾睨著他、調笑於他了。
“所以子繹是特地來看我笑話的?”
唐綾搖了搖頭:“到陳之後,不是遇上刺殺這樣驚心動魄的凶險之事,就是養傷養病,整日整日躺著甚是無聊,再者船上無處走動,便想著若你得空,可以對弈一局,消磨些時光。”
祁霄輕輕擺手:“抱歉,不陪。”
“沒關系。”
唐綾說完話還是站在遠處,扶靠著欄杆,將“塵緣”的重量卸去些,就在祁霄身邊站定了。
祁霄揉了揉額角:“你還不走?”
“我也吹吹風。”
祁霄歎了一聲,就不在搭理唐綾了,隨他站在身旁也好,就沒有這麽曬了。
不過兩人這樣一站一坐、默不作聲地相處並沒有維持多久,宗盛從船艙出來徑直衝著二人走來。
“爺。”
祁霄伸手:“拉我一把。”
宗盛將祁霄拉起來,祁霄一拂袖撣去一身潮氣,大步往船艙裡走,宗盛跟在身後,直到離開了唐綾的視線,才悄聲說:“鳳林山有信來。”
“嗯。”
船是白溪橋租的,比不得官船寬敞舒服,祁霄的房間是最好的,但也好的有限,甚至還不如藍泉鎮的驛館上房,不過祁霄不挑剔,坐什麽樣的船都暈,沒什麽差別。
房間窗戶大開著,通風良好,總算不是太憋悶。
祁霄的迅鷹就是從窗戶進來的,落在祁霄床頭的衣架上,在祁霄的錦袍上踩了好幾腳,在簇新的衣袍上留下了數道爪痕。
祁霄原本想往床上躺,瞧見迅鷹又忍著難受先去喂了鷹,一邊問宗盛:“鳳林山怎麽了?”
“嶽芝林跟著細作的線索在鳳林山找到了一處齊國細作的窩點,不過他不敢在袁州府指手畫腳,便將事情告訴了袁州知府聶廣立,同時密奏入京。”
“呵,聶廣立?”祁霄冷笑一聲,“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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