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敬佩白柳,與陸方盡脾氣相投,他有豪俠之義,也有報國之心,卻無用武之地。
他祁霄是大陳皇帝的第九子、楚王,是天禦劍的傳人,他也擔得起、做得到。
為何退縮?為何逃避?為何甘願懦弱庸碌?
唐綾看著祁霄,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他從沒想過祁霄心裡是這樣看他的,他知道祁霄喜歡他,因美貌、因才學,而生喜歡、生愛慕,卻不知道讓祁霄深深愛上的唐綾也包括了橫在他們之間的身份和立場。
所以祁霄從未過問唐綾的事情,不是體貼,反而正是喜歡著他的堅定不移和為家為國。
“唐綾,我不會回撫州,我想順勢而為,是否能爭我不確定,能否爭得贏我更不知道,但我想試試。
在看過大理寺的案卷之後,我便有此心了。”
那些烏糟肮髒早該清理了。
旁人做不了,那就祁霄來做。
陛下既然給了機會,他不必推脫。
“嗯。”
唐綾點頭。
這個他知道。
順勢而為說來容易,卻不知其中過程會如何凶險,若是爭不贏怕只能有一個結局。
唐綾默默咬了咬牙,祁霄一定會贏的。
祁霄的手托著唐綾的臉頰,手指輕輕摸在他狠咬的腮幫子上,輕笑起來:“我不會有事的。”
“……嗯。”
“至於三國亂局,未必如母親所想那般凶險。
如今陳周議和,你我雖立場不同,但目的卻是一致的。
若來日戰場相見,我會站在你身邊,我答應過的。”
唐綾微微一歎:“議和之事,我不方便說,不過你很快就會聽說的。”
祁霄知道唐綾在歎什麽,陛下一統天下的野心人盡皆知,要修陳周兩國一時太平不難,可長久的太平卻大不易。
“以我現在的身份地位無法向陛下進言,”祁霄笑了笑,指腹輕輕摩挲著唐綾的唇瓣,“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唐綾怔愣地看著祁霄,今夜他說的話讓他太過驚訝,他從不敢想的,原來祁霄一直在思慮,從不提是因為這些事情思慮再多都無法周全,現在說隻為讓唐綾安心。
第95章
池越回到仰熙齋時正是掌燈時分,仰熙齋裡空蕩蕩的,祁霄還沒回來,白溪橋和宗盛自然也沒回來。
池越在廊下站了一會兒,看著宗盛的房間,突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感慨,好像回到許多年以前,當門被推開,會有個熟悉的人循聲回望,警惕地看著他,偷偷藏個包子都怕被他發現、被他搶了去。
池越噗嗤一聲笑出來,笑著笑著心頭溢出許多酸澀,他曾經以為那樣的日子是做夢都回不去了的。
他曾害怕回憶,既然回不去,就該早斷了念想,他在黑暗的世界裡待得越久,越是畏懼光明,活著不容易,將昨日拋卻能輕松一些。
最近他是不是過的太舒服了?胡思亂想的多了。
池越垂頭一歎,起身往小廚房去。
仰熙齋裡是有粗使下人的,小廚房裡有兩個廚子,不過只有主子在的時候才會開火做飯。
兩廚子見池越來,恭恭敬敬地伺候著,問池越晚上想吃什麽。
池越想不出有什麽特別想吃的,隨口問了一句:“有包子嗎?”
兩個廚子大眼瞪小眼,晚飯吃包子?
“……殿下還沒回來,包子就行。
如果沒有隨便煮碗面吧。”
“有有有,有包子。
您稍等。”
池越點點頭,取了壺酒,坐到了房頂上等開飯。
夜色漫開,將晚霞覆蓋,像是發生在一瞬間。
小廚房裡炊煙起,池越懶懶望著,他餓了。
仰熙齋裡有了人聲,池越望了望,廊下二人正往內院走,聽腳步聲是宗盛和白溪橋,祁霄果然沒有回來。
池越微微搖頭,心裡暗暗好奇,祁霄與唐綾這樣廝混著,陛下也不管管?這樣真的好嗎?不過他操什麽閑心呢,若有一日陛下在他面前提及唐綾,那就是給他派任務了。
算起來,唐綾對他算有救命之恩。
當年他刺殺倪玨,偷摸逃跑時一不小心被唐綾撞個正著,若不是唐綾將他放了,他早就死在渝晉了。
其實池越心裡對唐綾並沒有半分感激。
他第一次見唐綾時,他跟在倪玨身邊,心裡瘋狂地嫉妒那個粉雕玉琢的荀安侯世子。
分明是相似的年紀,唐綾被稱作神童,被人高高捧著、小心伺候著,而池越連卑賤地活都很艱難。
殺倪玨的時候,池越下手狠極了,一根銀筷直直插進倪玨的右眼,在倪玨呼喊之前,池越補上一記手刀擊碎了他的喉嚨,倪玨當即斃命,池越心中暢快淋漓。
遇上唐綾時,池越袖中還有一根筷子,唐綾沒有武功,殺他比殺倪玨容易多了,就算逃不了,池越也不虧,唐綾卻在池越下殺手之前放了他。
這樣想來,唐綾是否該謝池越當年的不殺之恩呢?
池越晃了晃半空的酒壺,笑起來。
宗盛躍上屋頂,從池越手中搶過酒壺:“別喝了。”
池越看著宗盛蹙眉:“我沒醉。”
上次池越也是這麽說,醉起來只會發瘋,還哭,宗盛心有余悸,決不敢再讓他喝,根本不理池越,奪過了酒壺就從屋頂躍下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