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衝著店家莞爾一笑,直教店家毛骨悚然、雙腿不由自主地就發軟。
“這……”
“嗯?是嫌錢太多了?”池越伸手就要把錢袋子拿回來,店家忙把錢袋子往自己懷裡攏。
“有,有,小店的馬兒全歸您了!”店家把他們引到一邊的小廳內,說,“您們店內稍坐,喝口茶,我這就讓夥計們套馬鞍。”
茶喝了沒兩口,突然店裡衝進來個人,狼狽不堪,還帶著一身血汙。
“店家!把馬賣給我!我看見了……”
“怎麽又是你?滾滾!都說了……”
店家話說道一半,原來在偏廳裡坐著的三位“貴客”突然都出來了,還一臉煞氣地瞪著他,嚇得他喘氣都忘了。
“青嵐?!唐綾呢?!你怎麽在這裡?!”祁霄一把抓住青嵐的胳膊,幾乎要把人直接拎起來,上下打量他,他身上的血汙已經乾的差不多了,而他方才從進門卻不似重傷的樣子,祁霄追問,“這些血跡哪裡來的?誰受傷了?唐綾呢?!”
青嵐被突然出現的祁霄嚇了一大跳,根本來不及管祁霄拽著他的手用了多大的勁,掐得他多疼,他的眼淚已奪眶而出:“殿下!救救公子!”
第156章
四月十一,陳恆的消息傳入霸山,他已過了瘴林,清繳了許證埋伏在嘉陵關和刑天關的人,不日便能抵達霸山。
這個消息對於陸秀林和白溪橋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們守霸山四月之久,等的就是陳恆帶領定遠軍南下與他們匯合,待二十萬定遠軍到霸山,滅掉許證的十五萬人就是輕而易舉。
而祁霄領著肴山軍已近碩粱,眼看齊國大勢已去,勝利在望,霸山中陳軍的氣勢鼎盛,個個都是磨刀霍霍,準備著衝出霸山城關,將許證大軍砍個七零八落、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當唐綾收到消息的時候,心頭卻是寒涼一片。
陳恆來得比他預想的還要早,他等不下去了。
“葉淮,去準備吧。”
唐綾站在廊下,輕聲吩咐葉淮去做事,別人他都不放心。
院子裡的海棠花已經都開好了,粉白嫣紅的花簇一叢一叢將這再簡單樸素不過的小院子襯得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花開了,祁霄,花開了……
當祁霄看到滿園海棠卻找不到他的時候,一定會恨死他的。
唐綾扶著廊柱,靠著慢慢滑坐在階上,他將雙臂抱起來,手指不知不覺地用力,掐在自己的手臂上,真疼啊,他的心真的好疼,疼得他都透不過氣。
分明是他自己親手栽種的海棠花,為何他瞧著這樣扎眼扎心,這樣令他厭惡憎恨?
海棠花越是鮮亮雀躍的顏色,越是像某一種諷刺,張牙舞爪地衝唐綾叫囂著他的狠心和殘忍。
為什麽要為他栽一院海棠花作為禮物?這難道是祁霄看到能開心的東西?他連道別的話都說不出口、不敢留下,何不走得更決絕一些?
唐綾低頭埋進自己的臂彎裡,分明是他自己的決定,可為何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他想把自己也埋在院子裡,長出根深深扎進泥土裡,砍不斷也拔不出來,這樣他才能一直守在這裡等著。
如果他可以任性一次,他會給祁霄回信,告訴他如果他能在定遠軍到之前回來、在海棠花開之前回來,他就不走了,他想為了他留下來……
唐綾抬起頭,看著院子裡的海棠花,祁霄,花開了。
我要回家了。
你也該回去了。
泣涕零落、眼淚婆娑,唐綾恍惚中看見了祁霄,他騎著高馬,垂眼睨著,倨傲得惹人厭。
唐綾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如果他早知道會愛上這麽個混小子,那時候他定會多看他兩眼,再多看他兩眼。
但願隻如初見……不曾愛便無處生恨。
唐綾抬手抹淚,一遍一遍執拗地趕在眼淚滾落之前擦掉。
分明是他自己愛上的、又要背棄的,他哪裡有資格哭。
青嵐藏在角落裡不敢出聲,更不敢上前,他從沒見過唐綾這個樣子,失魂落魄地淚流不止,他的公子是一貫鎮靜沉穩的,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唐綾在廊下坐了一個時辰,青嵐在遠處默默陪了一個時辰,直到葉淮回來。
“……公子,按你的吩咐,都準備好了。”
葉淮站在唐綾身後,離他一丈遠,他不敢上前靠近唐綾。
唐綾起身點了點頭:“知道了。”
唐綾回到屋裡洗漱一番,換了一身衣服,把自己收拾好了。
他走到書案前,想給祁霄留書一封,可提筆遲遲落不下,倒是墨滴落在白紙上,留下一團黑慢慢暈染開,然後又掉了一滴,透明的水漬緊挨著那團墨跡,慢慢溶在一起。
唐綾擱下筆,將宣紙團做一團扔掉。
最後只在案上留了一個小盒子,裡面是他之前刻的印章。
他沒有什麽可以給祁霄的。
原本他就什麽都給不起,給他的都是虛妄的謊言罷了。
被關押在霸山牢房裡的韓潮生已漸漸被人遺忘,看守他的人日漸松懈,說起陳恆馬上就要到霸山的消息時甚至都不記得韓潮生就在隔壁牢裡什麽都聽得見。
葉淮趁著守衛換班松懈的時候悄悄潛入將韓潮生偷了出來。
“你是誰?”韓潮生的第一個問題當然是問葉淮的身份和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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