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霆一見到晉宜郡主慌亂的心神都突然平靜了下來,微微松了口氣。
“太子殿下可有找過你?或者給你送過什麽東西?”
祁霆伸手去握晉宜郡主的手,卻被她輕輕避過:“太子殿下?上次見太子殿下還是在陛下壽辰的宮宴上拜見過,太子殿下恐怕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吧,怎麽會來找我?”
祁霆的手空懸片刻,才收了回來,他的心意晉宜是知道的,而晉宜的心思他卻不明白,為什麽一絲機會都不肯給他,是當真一點都不喜歡他嗎……
“也沒讓人給你府上送過東西?”
晉宜搖頭。
“那,是我唐突了。
今日之事莫與人說,這幾日不管誰送什麽來都別收,尤其是太子殿下的東西。”
“怎麽了嗎?”
“沒事。”
祁霆頓了頓,說,“那,我先走了。”
祁霆剛轉身,走出去沒幾步,突然被晉宜喚住:“殿下……”
“嗯?”
“……”晉宜欲言又止,愣了片刻才向祁霆一禮,“晉宜恭送殿下。”
“……”祁霆不自覺地捏了捏拳,像是被人硬灌下了一壺苦藥,從心口到喉頭都是苦澀,這種苦會長長久久地殘留在他舌尖,把一切滋味都變成苦的。
如果祁霄說的是真的,他的死期也不遠了,莫要連累晉宜的好。
今天的事情他必須盡快查實,並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就算晉宜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也難免被牽連,倘若真是謀逆,以老六和他母親昭妃的脾氣定是寧殺錯不放過。
***
祁霄離開元京城的前一日,去太和觀祭拜琳妃,半路上馬車經過一條巷子,七皇子祁霆跳上了馬車。
七皇子沒功夫也沒心情跟祁霄寒暄,一上馬車還沒坐下就開口問:“說罷,要我做什麽?”
“你都查證過了?沒驚動旁人吧?”
“……嗯。”
七皇子這兩日幾乎沒睡,臉上除了憔悴就是怨毒,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親哥這麽大膽子,不擇手段也就罷了,怕就怕他這麽不擇手段還被祁霄逮個正著!
“要你做的事情上次就跟你說了,阻止老六帶兵回來。”
“就這麽簡單?”
祁霄嗤笑一聲:“這恐怕並不簡單。”
“這就無需你操心了。”
祁霄看著老七輕輕點頭:“說的是。”
“但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麽?離間我和六哥?”
祁霄笑了笑,沒回答。
倒是七皇子自己搖了搖頭,接著說:“這也不用你操心,我跟六哥雖然是親兄弟,卻一點不親近。”
不親近都是委婉的說法,他們兩兄弟是相看兩厭,坐在一張桌上吃飯都渾身難受。
祁霄不正是知道,才會把老六的事情告訴他嘛?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就算讓我死個瞑目吧。”
祁霄沉默了片刻,問道:“如果晉宜郡主告訴你,只要你放棄所有的一切,才可以跟她長相廝守,你會怎麽辦?”
“啊?”七皇子眉頭皺起,“放棄一切?”
“是,放棄一切,放棄你的皇子身份,放棄你的權利地位,放棄你的名字,離開元京城,從此天涯海角顛沛流離,為生計發愁,過清苦的日子。”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說了,不要把晉宜牽扯進來。”
七皇子並沒有回答祁霄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不提晉宜郡主,七哥應該不會這麽迅速地查清所有事情吧。”
“……你,從來沒想過要交給晉宜什麽證據,只是為了引我入局?”
祁霄笑起來,輕輕聳了聳肩。
“你!”七皇子心頭一股無名火蹭蹭燒起來,忍不住厲聲問,“你到底在盤算什麽?!”
馬車突然停了,車廂外傳來宗盛的聲音:“爺,到了。”
祁霄掀開車簾準備下車,最後對七皇子說了一句:“我只是希望在離京前將此事處理了,以一種盡可能平寧的方式。”
宗盛將馬車停在太和觀的後門,跟著祁霄一起入內,再沒理七皇子祁霆。
祁霆在馬車裡坐了一會兒,確認小巷內沒人才悄悄離開。
祁霄在太和觀祭拜完了琳妃,從香案底下取了陸方盡黏在下面的兩封路引,然後離開。
翌日祁霄的馬隊離開元京,七皇子在城門口遠遠望著他們出城,心裡亂糟糟一片,他像站在著火的房間裡,四處火舌亂竄,而祁霄給他開了扇窗,就站在窗外候著。
他跳窗出去能從火海逃生,可出去之後,又會是何種境地呢?祁霄是不是已經在窗口挖了個大坑,只等著將他活埋呢?
但若是想他死,讓他悶在屋裡活活燒死不是更快更省事?
還有祁霄在馬車上的話又是什麽意思?為了晉宜放棄一切?
祁霆歎了一聲,轉身回去了。
***
周國都城,韶陽。
唐綾半躺半坐在暖閣裡,手裡握著一卷書,可他的目光並不在書上,而是呆呆望著窗外。
距離暖閣不遠有一片池塘,池塘裡養了蓮花,池塘邊有一叢叢香蒲草,再靠近暖閣一點栽了一片曇花。
唐綾從暖閣裡望出去,這些都在他眼前。
可人卻不在。
青嵐輕手輕腳地走進屋,不想打擾,卻又不能不打擾,他是來給唐綾送藥的:“公子,藥得趁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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