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山已破,流言四起,當城樓、街上出現血跡、人頭、屍身的時候,整座城頓時就亂了,哭喊震天,各個都要往城外逃命去,守軍失了主將本就慌亂無措,見百姓衝城門,想攔攔不住,提刀又不敢砍,說是陳軍破城,還不如是陳軍作亂,百姓自己破的城。
陳軍就如同傳言中的鬼魅陰兵一般,來無影、去無蹤,奇兵天降、殺人奪命,熊熊烈火焚街巷,屍山血海滿城樓,不僅百姓驚慌恐懼,就連齊國的守城之軍也漸漸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起來。
不待齊國朝廷發下皇命,各州府衙門之間來不及互通消息,紛紛選擇封城,一縷將流民堵在門外,城中百姓也不許出城。
這麽做好似能將那妖魔鬼怪一般的陳軍抵擋在外,但也更是鬧得人心惶惶。
不及逃入城避難的流民奔走百裡,又餓又累還天寒地凍,很快便出現了路有凍死骨的淒涼景象,更多人開始哭嚎,天要亡齊!天要亡齊!
第141章
弧矢天狼現,蕭鼓望燎原。
不知何時,不知何人,為著一句卦詞狗尾續貂地補了一句:幽冥陰兵降,血刀屠城關。
唐綾站在城樓上吹著夜風,隨手將字條扔進火盆裡燒了個乾淨。
青嵐陪著唐綾望著眼前的一片黑,也不知唐綾究竟在望什麽。
站在北城樓上,望北是刑天關、嘉林關、鳳林山、陳國境。
站在南城樓上,望南是正野關、槐延關、齊國帝都碩粱。
但人之目力有限,就算是祁霄那樣天賦異稟、夜能視物,這會兒也難從四野漆黑中看出什麽來。
唐綾站在北城樓上的時間遠比南城樓更多,青嵐以為他們孤軍深入,一旦定遠軍越過鳳林山來援,他們便能松一口氣了,所以唐綾才一直在北城樓上等消息。
但唐綾的神色隱約藏著憂心忡忡,讓青嵐看不明白。
青嵐看著唐綾凍得發紅的臉和青紫的唇,忍不住歎氣:“公子,倒春寒夜裡涼,咱們回去吧。”
霸山是真的冷。
從鳳林山到齊國北境,多是山地,就算已是初春二月,可還時不時地下一場雪,比大周冷多了,若是在韶陽,這會兒玉蘭花都該開好了。
“蹬蹬蹬……”急促的腳步聲漸近,唐綾回身便見陸秀林帶著一隊人朝他走過來。
“唐公子,許證大軍已至正野關。”
唐綾仿佛松了口氣,居然笑起來:“來得好快。”
“從正野關到霸山不過三五日,許證千裡奔襲而來,在正野關稍作休整便會大軍來攻,我們最多還有五日時間準備。”
“剛好。”
唐綾抬腳走下城樓,一邊問道,“白溪橋回來了嗎?”
“嗯,回來了,在南城樓上。”
“我們過去吧。”
從北城樓到南城樓,騎馬只需半炷香的時間,雖然唐綾和陸秀林到的很快,白溪橋還是有一種久等了的感覺,他們一進門,白溪橋根本想不到寒暄兩句,開口就是正經事。
“溪渠已經用鐵柵欄封了,管保沒人能通過溪渠進霸山。
南北兩座城樓的修復工事也已經全部完成。
我親自清點了軍械庫和糧庫,足夠我們撐兩個月。
不怕許證來,就怕他不來。”
唐綾點頭,這才與陸秀林一同坐下,問道:“霸山中的齊國守軍呢?”
“一天一碗清粥,吃不飽也餓不死。”
“韓潮生開口了嗎?”
白溪橋搖頭:“晨昏兩頓打,他倒挺習慣,一聲不吭的。”
百夫長黃大為日日跟在白溪橋身邊忙前忙後,卻實在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麽,忍不住便問道:“咱留著韓潮生作甚?他死活不開口,光會浪費糧食,索性掛城樓上去,也好叫許證好生瞧著,韓潮生和陳河不是與他情同父子嗎?我看他許證要怎麽攻城。”
唐綾喝了口水,什麽都沒說,倒是白溪橋先開的口:“不管你掛誰上城樓,就算是齊國皇帝被吊在城樓上,該攻城的時候,許證都不會手軟。”
“若真把齊國皇帝抓了掛在城樓上,許證只怕高興都來不及。”
陸秀林認同白溪橋的話,許證領兵半生,兩軍陣前只有軍令沒有皇命,他一生所守的是齊國江山,皇帝只要姓禹,換個人坐那張龍椅對於許證而已並無所謂。
但陸秀林卻不明白唐綾為何說許證會更高興齊國皇帝被掛在霸山城樓上。
黃大為不懂就問:“什麽意思啊?”
“齊國皇帝有兩個兒子,老大乃先皇后所出嫡長子,老二則是如今的皇后、彼時的皇貴妃所出嫡子,齊國皇帝偏心老二,早有立他為儲君之意,只不過朝中老臣們竭力勸阻,推舉大皇子為太子。
你們猜猜看許證站在哪一頭?”
白溪橋學著唐綾的樣子喝了口茶:“你就別賣關子了。”
“是大皇子。”
“哼,霸山都被佔了,他們還要爭什麽皇儲之位?能不能保住這江山還兩說吧?”
白溪橋話是這麽說,他心裡想到的卻是元京城中那幾位貴人,消失的軍餉、戶部的貪腐、大理寺的案子,還有琳妃……如果祁霄不離開元京,只會越陷越深。
“我們只有區區四千人,要守住霸山、對付許證,還得靠祁霄。
知道祁霄到哪兒了嗎?”
“剛想跟你說呢,晚上收到了飛鴿傳書,他已經入槐延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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