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親自領軍必能大振我軍聲勢!若兒臣不敵,父皇再做遷都打算也還來得及!”
“……來得及……嗎?”
***
飛鴿傳書送到沈律手中時,他們一群人正圍在火堆旁烘衣服。
昨夜,唐綾留了個心眼,剛下雨時他便尋了張油紙將他們的衣服包了起來,雖然整個茅草屋都泡了水,可他們的衣服都是乾的。
這會兒雨停了,才換了衣服,不至於太過狼狽。
“怎麽了?”唐綾看向沈律。
沈律將書信遞給唐綾,一邊說道:“齊國皇帝令二皇子領軍馳援許證。”
不必沈律再多說什麽,唐綾和祁霄都知道情勢緊迫,肴山軍雖然圍了碩粱,但齊軍背水一戰,肴山軍一群連刀槍都使不順的流民是不可能擋得住的。
何況現在肴山軍中只有嚴川他們,沒有祁霄坐鎮,更是力有不逮。
唐綾看向祁霄,等他開口。
“看來,我得走了。”
祁霄微微垂頭,避開唐綾的目光,只要唐綾說一句不想離開他,祁霄會拋下所有跟唐綾走,可他知道唐綾不會對他說那樣的話。
唐綾微微啟唇,最終淪為一聲歎息。
再多拉扯終是要分別的。
但去莫複問,白雲無盡時。
池越拉著宗盛起身,悄默默地去牽馬,留下唐綾面對祁霄。
祁霄忽然抬眼看向唐綾,伸出手去。
唐綾便將他牽住了。
分明是咫尺距離,分明是緊緊相扣的雙手,為什麽那麽難?!
“你會等我嗎?等我去找你。”
“我等。”
等一輩子也無妨,若等不到,大不了在奈河橋上繼續等,直到他來。
“那我再信你一次。”
祁霄緩緩松開了唐綾,轉身走向宗盛和池越,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得策馬離去。
仿佛前一刻,祁霄還是那樣疾馳著奔向他的。
馬兒跑的太快,不多會兒他們消失在林子裡,連馬蹄聲都聽不見了。
“公子,我們也上路吧。
付守光糧草被毀的事情我已經命人迅速傳出去,當能為楚王略盡綿力。”
“……走吧。”
唐綾沒想到這一次的分別居然是這樣輕易,祁霄走得利落,他甚至來不及傷心。
好像,祁霄只是離開一小會兒,很快就會回來的。
唐綾似乎總在等他回來,在同會館等,在霸山等,在季汌這不知道名字的荒山老林裡等……他說了等,祁霄就會來找他,所以等等也無妨。
***
五月十一,夏至的前一日,唐綾渡過了柳江。
同一日,荀安侯唐峘從柳江撤軍,大軍進駐叄州,以齊國皇帝國書為憑據,要求接管叄州政權。
叄州的駐軍早就被荀安侯全殲,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敢回嘴的都被割了舌頭,如此雷霆手段一出,不僅叄州,柳江以東的三州五郡無一人敢抗爭。
柳江以東戰事平息,可齊國其他地方仍是水深火熱。
二皇子領軍衝出肴山軍的包圍,將肴山軍殺得連連潰敗,一下子齊軍軍心振奮,不過二皇子沒有緊追不堪一擊的肴山軍,而是連夜奔襲,馳援身在槐延的許證。
祁霄帶著池越和宗盛沒有往碩粱去,而是直奔肴山,他終於讓池越去聯系了玄機營,命嚴川等人整頓肴山軍,往肴山匯合。
陳、齊之戰是該一決勝負了。
第169章
唐綾見到他父親唐峘時,他正在叄州的府衙裡整理三州五郡的文書,準備呈給皇上。
只是一年多未見,唐峘似乎蒼老了不少,鬢邊灰白的發裡幾乎尋不見一絲黑,低著頭看文書時眉頭緊皺著,就著燭火眼睛總要眯一眯才能看清楚。
“……爹……”唐綾開口,不禁有些哽咽。
“終於肯回來了嗎?”唐峘放下卷冊,緩緩抬頭看向唐綾,眼神平靜卻似乎帶著些疼惜的溫柔,並沒有斥責的意思。
“爹,我……回來了。”
“我如果不喊你回來,你就不回來了?”
“……不敢。”
“你還有不敢的?你可是真厲害,天下都給你攪得一團亂了。
我讓你陳國是穩住局勢,不是讓你胡作非為的!”
唐峘板著臉訓兒子,訓得唐綾一愣,他所做的事情都不過是順勢而為,也有跟父親商量過,若真是要教訓他,也該是為了祁霄。
“爹,是不是皇上為難您了?”
唐峘瞪了唐綾一眼:“廢話,你自己心裡沒數嗎?我在柳江停留越久,大周就越危險,陸方盡整兵列陣多時,跟隻瘋狗似得,就想著尋個好時機發兵大周,跳過太華江來咬老子的屁股!你如果不是我兒子,誰管你死活?!”
“爹……”
唐峘越罵越來氣:“別喊我爹,你是我老子行嗎?知道現在都怎麽說的嗎?說是我逼著皇上出兵伐齊,說是我擁兵自重,現在柳江以東盡歸了我荀安侯唐峘!說我有個好兒子,以質子身份入陳,三言兩語就用羲和公主換了十萬玄鐵礦,又促成了陳周聯軍。
你可厲害了,荀安侯世子唐綾!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一年前要向陳國低頭投降的是主和派,唐綾真的去議和,又成了他替皇上做主賣了自己的親妹妹。
出兵伐齊是因為有利可圖,柳江以東皆是平原良田、財聚民富,得這三州五郡便可讓大周空虛已久的國庫充盈起來,更何況若讓陳軍過了柳江,大周便無險要可守,日後大難臨頭,還不是要讓唐家領兵,用數以萬計、數十萬計的人命來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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