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家已經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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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飛鴿傳書入霸山。
肴山軍與蒙家廂軍在曲州惡戰一場,兩敗俱傷,蒙家大公子重傷逃脫,而蒙家廂軍折損過半,七千余人投了肴山軍。
經此一戰,肴山軍聲勢逾盛、如日中天。
洪三被蒙家廂軍嚇破了膽,不敢再做什麽肴山軍主帥,忙不迭地將這燙手山芋拋給了嚴川,嚴川幾番推脫,不肯接手,洪三哭鬧起來,差點跪下給嚴川磕頭。
嚴川得了祁霄的默許,將洪三推舉為肴山郡王,自封大將軍,實掌肴山大軍。
洪三一聽從此以後他只需坐鎮曲州安心當個什勞子的肴山郡王,由嚴川領軍替他“打江山”,心裡暗暗大松一口氣,“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唐綾看到這裡,忍不住嘴角掛上笑。
他們六千人孤軍南下深入齊國,誰能想到他能隻憑四千人守霸山三個月之久,誰又能想得到,祁霄竟能在齊國國境,為自己拉起一支四萬人的起義軍?!
弧矢天狼現、蕭鼓望燎原。
或許,寧晚蕭當真窺見了天機,一早便預料到了齊國傾覆的結局,預料到了祁霄的橫空出世、功成名就、縱橫天下。
祁霄從寂寂無名的閑散王爺,到名震天下,用了才不到一年時間,甚至還只是剛滿十七歲,如此不世之才、如此不世之功,自八國之亂縱觀古今數百年,無一人,他已注定成為名垂青史的傳奇。
唐綾看著軍情急報,緩緩半闔了眼,他真想看著祁霄成就一統天下的霸業,真的想……他只是,不能……
軍情急報的最後一頁是祁霄給唐綾的親筆信,起首是見字如晤,抄了一句詩,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最後落了一句,盼即賜複。
盼即賜複……
唐綾將信往火盆裡送,眼看著火舌躥上來要舔那薄薄的兩頁紙,唐綾慌忙又把手收了回來,把信捂在了心口。
見字如晤……盼即賜複……
第153章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微微泛黃的宣紙、粗糙的紙面上細細幾道折痕,只是隨處可見的廉價之物,偏偏因那上頭的三言兩語被唐綾如珠如寶地捧在手裡,他一遍遍念著憶相逢,連字縫間淡淡暈開的墨跡都恍惚成了相思的線。
唐綾總在想祁霄,什麽都想,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只是睜眼閉眼祁霄都在他眼前。
有時候是初見面時的祁霄,一臉傲慢地睨著他;有時候是暈船的祁霄,眼裡盡是不耐煩和別扭的傲嬌;有時候是執拗得有些孩子氣;有時候又冷厲得叫人毛骨悚然……
唐綾總在想,如果祁霄在霸山,他會怎麽做?他會陪他種草栽花,也會陪他喝茶下棋。
自從唐綾入陳,自從他遇見祁霄,他們似乎並沒有幾日清閑,最閑的時候便是在秦江上,一艘船別無去處,最初祁霄懶得搭理他,後來從元京南下又時時膩著他。
唐綾不自知地笑起來,可轉瞬笑卻苦澀。
唐綾將信仔細收起來,起身走到院子裡,他栽的海棠花已經長出了花苞,一顆顆圓溜溜的,像小櫻桃、像小鈴鐺,淺淺的粉、淡淡的紅,待花開時必定會明豔動人。
唐綾坐在海棠樹下,想起百雁山圍獵,祁霄硬將他從營地劫出來,帶著他闖進漆黑一片的深林,打了個賭,坐在月下隻為等曇花一現。
那時候他們沒等到。
祁霄說,不必等了,以後年年陪他看花開,不急在那一夜。
一秋、一春。
而今,唐綾一個人在等,海棠花會開,他等得到嗎?
送祁霄離開霸山的時候,唐綾答應過要死守霸山等他回來,祁霄也答應了一定會盡早趕回來。
如今已經快三月末了,離芒種隻余一月而已。
芒種,盼歸。
唐綾該回家了。
相思長成唐綾心裡的一叢荊棘,祁霄離開的越久、距離芒種越近,荊棘便越發張牙舞爪,扎得他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唐綾答應過,要等他,不會離開他,可他又要食言了。
星羅衛的信鴿來得很勤快,荀安侯的信唐綾只收了兩封。
第一封是初到刑天關的時候,由星羅衛轉交給他的一封家書。
第二封則就在昨日。
荀安侯唐峘的大軍已逼近柳江,齊國大將軍付守光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與荀安侯唐峘又是多年宿敵,彼此都是知根知底,原本算是個對手,可惜齊國早已是強弩之末,就憑付守光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力挽狂瀾。
齊國皇帝下旨令五大族領廂軍分別往東、北支援許證和付守光,可除了蒙家有私心出兵迅速,海家和慕家在朝中搶著表忠心,要出兵時卻都是磨磨唧唧。
延氏就在柳江東,荀安侯大軍一到,延氏便降了大周。
十多年前,延氏參與黨爭,與當時還是皇子的齊國皇帝為敵,皇帝繼位後便大肆清洗朝堂,連羅織罪名的力氣都不願多費,直接命佔事處暗殺延氏族長,自此延氏便與齊國皇帝離心,如今會臨陣倒戈一點不稀奇,甚至早在荀安侯唐峘意料之中。
除此四家,還剩一個鳳家,自齊立國之處便與皇族不睦,多年來偏安西南邊陲不聞朝政,幾乎是自成一國,只要他們不出來,唐峘就沒興趣招惹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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