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先穩住大局,再去逼自己想到一個兩全之法。
“或許潛入城中的人可以是任何一個將軍,卻不該是我。但如今內憂外患,我必須快速鎮壓叛亂我也要保全你,”宋清明拳抵牆面,低低出聲,
“就像我知道這座地牢困不住你一樣,我要你與我一起傾覆這座城,活著出去。”
宋清明將重音壓在活著二字,牆後久久沒有動靜,直到宋清明以為趙錫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出聲了。
“其實無論你走哪一步,我只希望你不會後悔。”
“我不後悔。”
“我想要你明白……即便我被囚於此,我也決計不會成為你的負擔,所以,”趙錫沙啞說道,“照著你的計劃去行吧,因你為我而來,我本不該再怪你。”
宋清明微怔,頷首低笑。
“他們給你多少時間?”
“五天。”
趙錫以額抵牆,堅定出聲,“那麽就用五天,讓我們一起攪亂延城風雲。”
地牢裡,一牆之隔,兩人手撐著牆面抬起頭來,彼此對望間,目光穿透一切。
晉王自軍營中回來,聽聞混夷使者來了,令人押上來。
“本王不問你有何證據證明身份,本王就問,左賢王要你帶什麽話?”晉王落座,睥睨看他。
“王爺這麽問,想必是猜出來了,”宋清明抬手行禮,姿態誠懇,“左賢王想要晉軍轉攻陰裡關,關門大開,放我族入城與您強強聯合。”
“他倒是一副好算盤。”
“如今這樣局面,王爺您騎虎難下,這樣的決定,對你我雙方而言都是美事一樁。”宋清明微微一笑。
如今朝廷大軍轉守為攻,乘勝追擊,寧榮假扮他坐鎮軍中,要不了多久就會攻到晉王所在的延城,即便晉王一路往河西而逃,也指望不上其他幾路藩王出手支援,對於叛軍而言局勢只會越加被動。
如今叛軍唯一的辦法,唯有聯合外族。與其晉王主動去聯合,倒不如宋清明親手布下陷阱,引誘晉王一步步踏入其中。
他確實為救趙錫而來,也是要消除隱患。
“事成之後,我軍會撤離齊越梁一帶,但自陰裡關至河西數十城皆歸我王,您仍舊能成為大武的皇帝,與我族開放商市,互通有無。”宋清明循循善誘,“這一樁買賣,對於如今的晉王您而言,可是不吃虧。”
趙庇嗣倚上椅背,指節一下下叩著桌面,“本王考慮考慮,明日此時,給你答覆。”
宋清明勾起唇角,“王爺聖訣。”
他轉身退下,抬眼看了下守在門口的小六,便往廂房而去。
直到夜幕降臨,他摘下人皮面具透了會兒氣,簡單修補了一下破損處又重新戴上,屋外四圍都有暗哨,他必須時刻警惕不露馬腳。
而此刻,小六已將紙條遞到秦守手中。
“好家夥,早上那個混夷人原來是這小子。”秦守嘴角一抽,將紙條丟到炭火中。“老規矩,幫我支開郡主。”
“諾。”
秦守更換衣袍,偵察四周過後,從後窗敏捷翻出。一路潛至前院,招式利落地打暈門前看守的幾人。
“誰?”屋內,燭影綽約,吳王剝橘子的手一停,豆大的眼望向門外,“十一,十二,什麽聲音啊?”
然而吳王卻遲遲未等到守衛回應,一片昏暗之中,吳王緩緩站起身子,微馱著背警惕看四周,“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秦守蒙著黑布走了進來。
“來人啊!來人——”
吳王踉蹌一下帶翻椅子,跌撞後退去。秦守立馬上前,捂住他嘴。“吳王見諒,小人並非要來殺你,實在是不忍您再受晉王蒙騙,特來告知!”
吳王起先掙扎著要呼救,聞聲卻一愣,秦守只看見那雙豆大的眼驚恐看著她,半餉吐不出話來。她緩緩松開捂他嘴的手。
“……晉,晉王怎了?”
秦守眉毛一挑,這吳王果真如小六所言,被晉王架空了勢力,一味依附,懦弱無能。這種人被慫恿跟著造了反,還真是嫌命長。
“小人原本在晉王手底下服侍,今個兒不是來了個混夷使者嗎?王爺您可不知道啊,晉王已經打算投誠混夷,想要偷偷溜去關外以求自保,”
秦守面上一片憐憫之意,真誠做不得假,“當年小人做錯了事被晉王責罰,還是王爺您救的小人,雖然您一定不記得了,可小人時時感懷在心,一心想要報答!”
“本王還有這心善時候,”吳王一屁股坐地上,拍拍胸脯,“混夷使者本王是見著了,可是就算去了關外,倒也能活。總好過留在河西死路一條。”
“我的傻王爺啊,晉王爺可沒想帶上您,”秦守附耳低聲道,“小人在門外都聽見了,晉王說要留吳軍在城中拖住朝廷大軍,打著轉攻陰裡關的旗號,自己帶晉軍先跑啊。”
“你說什麽?”
“這場仗就要打輸了,晉王卻想著自己逃,半點沒想到王爺您……”
“這,這不可能,”吳王呆住了,瘋狂搖頭,“庇嗣視我如親叔叔,他親口承諾,與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不會棄我而逃!”
“您若不信,便去問問那個混夷使者,晉王是不是要逃去邊關,小人斷然不會騙您。”
燭火搖曳,暗香浮動,吳王一身冷汗。他著急忙慌起身來,叫醒兩個心腹守衛,深夜叩開了混夷使者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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