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鉻全然怔住了,這雖不是斐伽洛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但如此明顯的傷心,唐鉻卻是第一次從斐伽洛的臉上望見。
“我……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說唐鉻對萊耶和克羅賽爾多是畏懼,那麽對於斐伽洛,他則是完全的心疼……與無可奈何,他不得不在意斐伽洛的一切情緒,就算短暫地心生了不滿,但最終他還是會本能地向眼前這個任性而又美麗如人魚般的少年妥協。
最終,斐伽洛還是如了唐鉻的願,將比列送出了牢房、給予了治療。
唐鉻本想留在他身旁關照一下他的身體狀況,但看著斐伽洛愈來愈差的臉色,他還是不得不跟昏迷的比列道別了。
接下來近乎一天的時間,唐鉻都跟斐伽洛膩在一起,一想到斐伽洛或許曾經數天、數月甚至數年都呆在比列所關的那個地方,唐鉻便止不住地心痛。
“你怎麽能在我面前就這樣偏心呢?”斐伽洛不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對的感情的表達是直率的,所以他也就能最輕而易舉地得到唐鉻的愧疚與補償,此刻,他正利用著唐鉻方才的失控作為武器,瘋狂地索取著。
唐鉻心中憋著一股氣,他手忙腳亂地想要製住斐伽洛亂動的軀體,一邊為自己方才的失控惴惴不安地愧疚著。
說到底,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在看見比列身上如此悲慘的境況時,他會如此失控,這種失控同某些特殊的情感無關,而像是出於本能地保護欲望,就連他也不知道,這份保護欲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輕聲問斐伽洛:“為什麽,你要那樣做呢?我原本以為,你跟他沒有那麽大的仇怨。”
聞言,斐伽洛抬眸,默不作聲地盯住唐鉻,他說:“因為我是預言家,知道他會做出何等殘忍的事情,不光是對我們,還是對你。”
夢裡的場景霎時間閃入唐鉻的腦海,難道斐伽洛也看見了那樣的景象嗎?唐鉻不敢相信,一時間他都想要將夢裡所發生的一切講出來向斐伽洛核實了,但最終,他還是沒有這麽做。
不能讓斐伽洛有更恨比列的理由,這一刻,唐鉻的心中閃過的是這樣的念頭。
他發現自己對於水木火雷四人之間的關系,就如同長輩對於兄弟間和睦相處的期望一樣,迫切卻無可奈何。
這天夜晚,斐伽洛對唐鉻保證說:“只要你想,你隨時能去任何地方教書。”雖然前提是,晚上唐鉻必須回到眼前這個地方休息。
其實唐鉻想要的不是便利的特權,而只是一個他認為所能依靠的、足以在迦南毫無負擔地繼續生活下去的底氣罷了。
這份底氣,只有他自己能給自己,水火木雷這四個人,都沒辦法做到。
這話,唐鉻自然沒跟斐伽洛說,因為如今的斐伽洛已經是迦南的領主,這樣為不知道的想法,在他眼中或許會有些可笑。
“原來早在數百年前,你就同木做過那樣的事了。”這天晚上,躺在同一張床上,斐伽洛的眼神頗有幾分落寞,“原先你一直拒絕我,現在也要一直拒絕嗎?”
唐鉻臉上顯現出難堪,在靈木之森,他不拒絕萊耶,是因為那是建立在自己終將死亡,想要滿足萊耶願望的前提下;而到了現在……在一個接吻或許都能被互相間知曉的時代,他又怎麽毫無負擔地接受這一切呢?
所以他向斐伽洛給出的解釋是——我還沒有準備好,身體還在恢復期,現在不是最佳的時候。
對此,斐伽洛並沒有勉強,只是在索要了一個晚安吻後,便閉上眼睛,似乎十分安穩地睡去了。
而唐鉻其實一直在等斐伽洛安睡的時候。
月正當空的時候,斐伽洛似乎確已熟睡了,唐鉻觀察他許久,才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爬起身來,他穿上鞋,打開門,再自以為悄無聲息地將門輕輕掩上——他想去找比列,起碼看看那家夥的傷勢如何了。
而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唐鉻自然沒有發現,其實在他離開床鋪的那一刻,那雙背對著他的藍色眼眸已然悄無聲息地睜開,那如海一般清澈的眸子裡,正藏著些許晦暗的情緒。
第157章 水與火·罪孽
唐鉻記好了來時的路,並且在關上房門之前,祈求斐伽洛不要派人在外把守。
斐伽洛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同意了唐鉻的要求,反正他也正有想做的事要去做。
唐鉻不算笨,他自是隱隱覺察到了斐伽洛的刻意放水,但既然斐伽洛願意給他這個機會,他便顧不上去思考那麽多。
在夜色的朦朧中,唐鉻加快腳步穿行在廣闊如宮殿的長廊中,他的影子映現在廊內的地板上,縮短又拉長,顯得荒涼而又落寞。
來到了記憶中的那個房間,唐鉻停下了腳步,他只在門外做了不到三秒鍾的心理建設,便抬手,推門而入。
其實此刻的他早已應該察覺到對方的異常,譬如像比列這樣的極端危險人士,門外怎麽可能不設有結界,甚至沒人前來把守?
但此刻,唐鉻望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比列,已經失去了一種名為“思考能力”的東西,他快步上前,望著比列微蹙著眉頭但勉強能算作安睡的面容,心中的不安頓時減輕了許多。
緩緩地,他坐到了比列的床沿,望著火龍人沉浸在睡夢中的臉,唐鉻這才開始思考起自己如此為他焦心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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