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陸誠安被送往軍校附屬醫院,接受秘密治療,焦爍親自為他敲定治療方案。
這也是焦爍接手的第一個由畸變種恢復人身的病例。
陸誠安畸變後,被關在籠子裡整整六年,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在衰減,想要徹底恢復成原來的水平,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他現在不能下床,沒法走路,吃東西也會消化不良。身體內部的問題沒法直接用斷肢再生的治療艙來解決,必須慢慢地調理。
焦爍每天都會監測他的各項體征,隨時調整藥物用量。
莫爾在特戰隊服役期滿,正式申請了退役,新的工作還要等待協會的安排。焦爍早就看出莫爾對陸誠安癡情一片,兩人聚少離多,如今好不容易重逢,她當然不會阻擾他們見面。
焦爍乾脆將莫爾調到軍校附屬醫院,讓他當陸誠安的主治醫生。
莫爾找到焦院長,感激地說:「謝謝老師的安排,這樣我就能親自照顧他了。」
焦爍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道:「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當年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就希望你留在我的身邊工作。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你又回到了這裡。」
莫爾輕聲道:「我並不後悔當年的選擇。」
如果當年沒去獵鷹特戰隊,他也不會遇到陸誠安了。
焦爍微微一笑:「一切都過去了,誠安一定會好起來的。」
……
莫爾穿著白大衣,來到重症監護室。
陸誠安這幾天醒來的時間漸漸變長,莫爾進門的時候,他正好醒著。看見莫爾,陸誠安立刻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道:「莫爾,你怎麼來醫院了?」
莫爾走到他身邊,解釋說:「我跟協會申請,親自來照顧你。以後,我就是你的主治醫生。」
陸誠安怔怔地看著他:「你……變了很多。」
莫爾心臟一緊,故作平靜地道:「是嗎?哪裡變了?」
陸誠安笑道:「好像……變成熟了,也比以前更好看了。」
變成熟?畢竟時間已經過去六年,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偷偷愛慕著陸將軍的青澀少年。
這幾年和陸則軒一起,帶領獵鷹特戰隊南征北戰,經歷了無數次生死危機,莫爾的氣質早已不同往日,他變得更加溫和、從容,心志也更加的堅韌。
但陸誠安並沒有變。對陸誠安來說,這六年時間,他並不是人類,他一直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籠子裡,六年時光像是從他生命中硬生生地抽走了,只剩一片空白。
莫爾不動聲色地幫他換了藥,道:「誠安,你傷得比較重,需要好好休養。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焦院長親自給你確定了治療方案,只要你認真配合,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陸誠安點點頭,玩笑道:「好的,尊敬的莫爾醫生,我一定配合。」
莫爾微微笑了笑,打開帶來的米粥,叮囑道:「你的腸胃功能還沒復原,只能吃一些好消化的流食。我會每天給你帶不同口味的粥。」
陸誠安挑眉道:「我們莫爾,還真有主治醫生的樣子了。」
莫爾坐在床邊,用勺子餵他喝粥:「來,吃飯。」
陸誠安乖乖張開嘴。然而,米粥餵進嘴裡的那一刻,腦海中像是有什麼熟悉的畫面突然閃現……奇怪的山洞,好像也有人這樣溫柔地餵他吃過東西……那個人的臉特別模糊,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陸誠安頭痛地摀住了腦袋。
莫爾急忙放下碗,擔心道:「怎麼了?」
陸誠安眉頭緊皺:「總覺得,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
莫爾輕輕用手拍著他的背:「別亂想,先養好身體再說。」
陸誠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勉強擠出個笑容道:「嗯,你繼續餵我吃飯。」
莫爾耐心地餵他喝下一碗粥,這才轉身離開了治療室。
陸誠安看著莫爾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到底哪裡不對?他不是衝進獸群裡,救陸則軒受的傷嗎?
他記得自己當時被怪物瘋狂拉扯,身體撕成了兩半,那劇痛的記憶還留在腦海裡。可醒來的時候,身體卻是完整的。當然,聯邦現在的斷肢再生技術已經足夠成熟,斷了的腿也可以重新長出來。
可陸誠安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抬起頭,在治療室裡找到了一個電子時鐘,上面的時間,顯示的是星歷494年5月30日……他受傷是494年5月,時間倒是能對得上。
可是莫爾……變化怎麼會這麼大呢?
記憶中的莫爾青澀害羞,如今的莫爾卻溫和從容,成熟了太多,就好像瞬間長大了一樣。
陸誠安皺了皺眉,沒再多想,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睡夢中,他似乎看見自己被關進了一個籠子裡,那是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他想努力掙扎、逃離,可是,每一次掙扎,換來的只會是更加殘酷的虐待。
那些鎖鏈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他的身上,電流竄過鎖鏈時,附近的皮膚會被瞬間燒焦……
他的嘴裡發出嘶啞的咆哮,痛苦地蜷縮起身體。然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新鮮的玩具,幸災樂禍、毫無憐憫,他們在籠子外面觀察著他的反應,還會拿起筆,記錄他掙扎的力度。
恐怖的電擊、鞭刑……
像是皮肉一直架在火上烤一樣。好痛……
陸誠安脊背緊繃,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冷汗浸濕。
夢裡殘酷的折磨持續不斷。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直在下墜,像是墜入了一個看不見底的漆黑的深淵裡。
直到後來他失去了痛覺,忘了自己是誰,渾渾噩噩的日子過了太久,夢境中的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暗無天日的地下,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他只是本能地想要活著。
他要活著。
他還有很多沒完成的心願,他必須活下去。
強烈的信念一直在支持著他。
然後,他夢見自己來到了一個山洞裡。
有人幫他清洗、包紮傷口,還耐心地給他喂一種奇怪的紫色果子。那人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誠安,吃些東西吧。」
「誠安,你還記得我嗎?」
陸誠安猛然從夢境中驚醒,他深吸口氣,按住劇烈跳動的心臟。
夢裡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就像曾經發生過一樣。陸誠安環顧四周,病房裡並沒有疑點,牆上的掛鐘顯示的時間也沒問題,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莫爾成熟了很多,不像是記憶裡二十出頭靦腆害羞的樣子。陸則軒也不是記憶中剛從軍校畢業的弟弟。大家看他的眼神,為什麼充滿了心疼和愧疚?
陸誠安腦海裡一團混亂,怎麼也想不通這一切。
……
時間過得很快,陸誠安身體底子好,加上焦爍一直根據他的恢復情況調整用藥,莫爾親自把關他的營養攝入,短短半個月後,陸誠安就能正常下地走路了,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當年那個樂觀、開朗的陸將軍,似乎又回到了大家的身邊。
這天下午,陸誠安纏著莫爾說要去外面散步。
今天天氣很好,莫爾也覺得一直待在病房裡不利於他的康復,便帶他下樓去曬太陽。
兩人沿著廣場上走了一圈,陸誠安突然停下腳步,笑著說:「太熱了,能給我買瓶水嗎?」
莫爾讓他在椅子上坐下,轉身去買水。
直到莫爾的背影消失,陸誠安才快步走到一個路人小孩面前,問道:「小朋友,考考你,現在是哪一年、幾月幾日?答對了有獎勵哦。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紙做的小船,在小孩面前晃了晃。」
小孩認真道:「今天是星歷501年,9月15日。叔叔,你怎麼會問這麼簡單的問題?」
陸誠安怔了怔,將小船送給了孩子。
——星歷501年。
距離那次任務,居然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年?!
小朋友不會在日期上說謊,看來他的懷疑沒有錯,病房裡的日期被修改過了。
片刻後,莫爾買了水回來。陸誠安不動聲色地說:「我有點累了,回去休息吧。」
莫爾沒有發現他的異常,還以為他真的累了,便帶他回到病房。
晚飯時間,莫爾拿來保溫飯盒,跟陸誠安一起吃飯。
最近陸誠安的腸胃好了很多,不用吃流食,可以吃一些好消化的肉類和蔬菜。為此,莫爾還專門研究了廚藝,每天親自做好飯菜帶到醫院,營養搭配得非常均衡。
兩人面對面吃過飯後,莫爾便說:「我去收拾一下餐盒,你先休息一會兒。」
他剛要轉身離開,陸誠安突然拉住他的手,低聲道:「莫爾,為什麼瞞著我?」
莫爾怔了怔,回頭道:「瞞你什麼?」
陸誠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過去六年了,怪不得你變化這麼大。這六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莫爾脊背一僵,嘴唇微微發白,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陸誠安緊緊抓著莫爾的手:「我不希望你騙我,告訴我真相,好不好?」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陸誠安鬆開了他的手,莫爾急忙轉身去開門。
進來的是陸則軒。今天正好週末,他抽時間來醫院探望兄長。
見陸誠安和莫爾的臉色不太對,陸則軒疑惑道:「哥,怎麼了?」
陸誠安皺了皺眉,嚴肅地說:「你們修改了病房裡的時鐘,讓我誤以為,自己只昏迷了短短幾天,其實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年,為什麼會這樣?」
莫爾欲言又止,眼眶微微發紅。
陸則軒沉默片刻,才道:「莫爾,你先出去一下,我來跟他說吧。」
莫爾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轉身出門。
陸則軒深吸口氣,看向陸誠安,道:「哥,對不起。我們當年並沒有找到你的遺體,還以為你被怪物吞噬乾淨,已經犧牲了……沒想到,你會被暗夜組織的人秘密帶走。」
陸則軒用力攥住拳頭,聲音無比乾澀:「你……你成了畸變種,被他們關在實驗室裡,整整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