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醒】
紅蛛星上的大人物越來越多,連總統都來了。大戰一觸即發,獵鷹特戰隊的全體戰士,即將跟隨陸霆御將軍一起回到首都星,清理暗夜組織餘孽。
莫爾並沒有跟他們一起行動,他決定留下來照顧陸誠安。
雖說有蜘蛛女王的照看,畸變種留在這裡並不會有任何危險,可莫爾還是放心不下,也不忍心將陸誠安單獨留下。
陸將軍走後,熱鬧的紅蛛星突然安靜下來。
莫爾依舊每天去給畸變種送吃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畸變種對莫爾的態度明顯改善很多,每次看到莫爾的時候,它的眼睛雖然漆黑如墨、毫無波瀾,可莫爾能感覺得到,他似乎有些開心。
這天,莫爾照常來山洞裡送吃的。
畸變種看到莫爾,立刻晃了晃腦袋,自覺地張開嘴巴。
莫爾將剝好的果子餵給他吃,見他津津有味地咀嚼果子,莫爾的心情也無比複雜。
今天是陸誠安的生日。這張臉還是跟記憶裡一樣帥氣,可惜,他不能說話,也不會給莫爾任何的回應。莫爾閉了閉眼,強忍住心底的酸澀,輕聲說道:「誠安,生日快樂。」
畸變種的動作突然停了一下,抬頭看向莫爾。
莫爾伸出手,輕輕摸摸他的臉頰,說道:「其實,我很早就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可惜,當年沒來得及送出去,你就出事了……那份禮物,和你的照片放在一起,被我鎖了起來。等將來你恢復了意識,明年的生日,我再把它送給你,好不好?」
畸變種也不知聽沒聽懂,呆呆地看著莫爾。
莫爾輕歎口氣,自言自語道:「明年生日,我還想吃你親手做的蛋糕。」
安靜的夜裡,依舊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在洞穴內迴響。
明知道對方不會給他回應,可莫爾還是執著地每天去跟畸變種聊天。就連蜘蛛女王都很不理解他的做法,問他:「你天天跟那個奇怪的傢伙說話,可他從來不理你,你為什麼還要堅持呢?」
莫爾道:「他理不理我,並不重要,我只是想和他說說話而已。」
蜘蛛女王無奈道:「你們人類的精神世界確實很複雜,很多想法,我沒法理解。」
莫爾笑著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喜歡他,一直放不下他。」
他們並沒有互相標記過,也沒有精神結合,兩人之間最親密的,也不過是接吻。
陸誠安「犧牲」這麼多年,換成一般人,或許早就放下了吧。
可莫爾就是放不下。
陸誠安,這個名字,幾乎成了他的心魔和執念。
……
紅蛛星上的日子過得很慢,彷彿與世隔絕。莫爾不確定陸將軍他們的行動能否成功,萬一失敗了,他這輩子都沒法再回首都星,陸誠安也不可能再甦醒。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莫爾也漸漸焦急起來。這裡的日夜交替並不是24小時制,莫爾每天都會在山洞上記錄時間,他可以等,已經等了六年,不差這幾個月。
這天,哈里森總統、陸霆御將軍,還有陸則軒和喻然,並肩走到了山洞前方。
他們定睛一看,只見戴著眼鏡的莫爾神情溫柔,像是哄小孩一樣給畸變種餵吃的。那畸變種居然配合地張開嘴,吃下了莫爾遞到唇邊的果子。
這一幕場景讓幾人面面相覷。
陸則軒眼眶發紅,低聲道:「莫爾一直在照顧兄長。哪怕兄長畸變了,他對兄長還是不離不棄……」
喻然知道陸則軒心裡不好受,輕輕握住他的手,在腦海裡道:「別自責了,當年的事已經查清楚,是暗夜組織在搞鬼。你哥哥還活著,我們一定會盡全力讓他恢復意識。」
陸則軒閉了閉眼,強忍住心底的酸澀,低聲叫道:「莫爾。」
察覺到身後的聲音,莫爾回過頭來,看見幾人後,他立刻激動地走上前道:「你們終於來了!誠安他,是不是還有希望?」
喻然點了點頭,和哈里森總統一起伸出思維觸手。
聯邦目前最強大的兩位S+治療嚮導聯手,這是陸誠安唯一的希望。
哨兵崩塌的精神圖景被慢慢地修復、重建,只是,畸變種的精神世界遭遇過嚴重的摧殘,精神圖景內的記憶早已支離破碎。
或許,他的潛意識裡珍藏著一些東西,可以嘗試著讓最親近的人,將他喚醒?
眾人將目光投向莫爾。
莫爾緊張地走上前,用白色的思維觸手連上陸誠安的大腦。一隻可愛的小鹿出現在了荒原上。
畸變種的精神世界突然開始劇烈地波動。
小鹿……好像在哪見過……
溫順可愛的小鹿,山頂的帳篷,溫暖的燈帶,生日蛋糕……
還有送出去的小鹿吊墜?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想起他的時候,會如此心痛?
一些凌亂的記憶碎片,開始在陸誠安的腦海中迅速拼湊。腦海深處如同刀割一樣的劇痛,讓陸誠安痛苦地皺起眉頭,開始瘋狂地掙扎。
他的身體被特製的鎖鏈綁了起來,掙扎時發出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陸則軒急忙上前一步,用力控制住哥哥。
莫爾聲音微微發顫,在精神世界呼喚道:「陸誠安,我是莫爾,你還記得我嗎?」
我是莫爾……
清晰的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陸誠安突然停下了掙扎,他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
熟悉的一張臉,和腦海深處那個模糊的影子,漸漸地重疊在一起。脖子上的小鹿吊墜,在光線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親手送出的吊墜,像是打開記憶的開關。
陸誠安腦海深處的記憶突然開始瘋狂湧動,一個個記憶氣泡不斷地浮現。原本乾枯的土地上,小草的嫩芽迅速擴散,整片荒原,居然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隨著記憶的湧現,陸誠安突然開口,喃喃叫道:「莫爾……」
他太久沒有說話了,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像是尖刀劃過黑板一樣難聽刺耳。
可這一聲時隔六年的呼喚,卻讓莫爾陡然間熱淚盈眶。他哽咽著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大量記憶的湧現使精神世界難以承受,陸誠安很快就昏迷過去。
陸則軒將兄長扶到山洞外面躺平,喻然和哈里森總統繼續聯手治療。
S級哨兵的精神圖景無比廣闊,想徹底重建圖景,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好在陸誠安的意識被莫爾喚醒之後,對兩位嚮導的治療很是配合。
三天後,一隻金雕重新出現在了草原上空。
精神體和主人分離,這意味著陸誠安不再是畸變種,他的身體、意識,全都回來了!
莫爾看著面前熟悉的男人,簡直不敢相信。他用力抱住陸誠安,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陸則軒眼含熱淚,輕輕拍了拍莫爾的肩膀,說:「我哥他,回來了。」
莫爾用力點了點頭:「嗯……他沒死,他還活著!」
喻然輕輕拉了拉陸則軒的袖子,讓他出去。
治療室內只剩下陸誠安和莫爾兩個人,莫爾緊緊地握住陸誠安的左手,奪眶而出的淚水根本控制不住。這麼多年,他以為他和陸誠安只能在死後的另一個世界相見。他從未想過,陸誠安居然能活著回來。
這簡直像是做夢。
無聲的哭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一隻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莫爾怔了怔,他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可他能感覺到那是陸誠安的手。只不過,由於長期遭受折磨,那隻手變得蒼白無力,動作輕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莫爾迅速擦掉眼淚,看向床上的人。
陸誠安的眼睛不再是畸變種如墨般的漆黑,他的瞳孔恢復了焦距。他將右手輕輕放在莫爾的頭上,心疼地看著莫爾,聲音沙啞乾澀:「莫爾,別哭。」
莫爾鼻子一酸用力抓住他的手道:「你醒了?」
陸誠安道:「我……我記得自己被怪物包圍了。則軒呢?沒受傷吧?」
莫爾低下頭,顫聲說:「他、他很好,沒有受傷。」
陸誠安的記憶,還停留在多年前衝去獸群裡救下弟弟的那一刻。這幾年時間,他沒有意識,記憶當然也是空白的。
想到陸誠安那麼驕傲的人,渾渾噩噩地成為畸變種,被人當成怪物關了整整六年……莫爾一時心如刀絞,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陸誠安聽到這話,似乎鬆了口氣,道:「那就好。對了,我昏迷了多久?」
莫爾低下頭,不忍說出口。
陸誠安疑惑道:「很久嗎?」
莫爾輕聲說:「也、也沒有多久。你先別胡思亂想,好好治療。醫生說你的身體有些虛弱,而且營養不良,得好好養一段時間。放心,我會陪你的。」
陸誠安微微一笑,右手從他頭上挪下來,輕輕握住莫爾的手背:「好,聽你的。」
他太累了,精神世界極度疲憊,只醒來片刻,又昏迷了過去。
莫爾出門的時候,喻然主動迎上前道:「他醒了嗎?」
莫爾點了點頭:「嗯。只是記憶停留在六年前,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陸則軒輕輕握住拳頭,低聲道:「他剛恢復意識精神圖景還不太穩定,先不要刺激他……等他的身體完全康復了,我會親口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