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政看來,像這種連字都寫不清楚的考卷直接判落就行了,還拿給他看什麽?
教諭起身回話了:“這位學子的字雖然寫得醜,但他的破題思路很有新意,請大人看看他截搭題那一欄,題截的四書,他直接用論語破的題,結尾又把四書給圓回來了,這證明,他把科舉用的書都給背得滾瓜爛熟,學問很扎實,下官覺得這位考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字醜,他也沒拿定主意。
宋雲帆聽他這麽一說,把考卷翻到截搭題那一頁,他很努力的去看了。
真的!
但是他還是看不太清他寫得的什麽?
最後宋雲帆看得眼睛都紅了,實在是沒見過這麽難看的字,看得他頭暈眼花,難受至極,搖了搖頭,把這則試卷也給放到判落的那一疊試卷裡:“字太醜了,還是讓他回去再練兩年字,再來科考吧。”
“……這,”教諭有些於心不忍,但又覺得宋大人說得也対,想了想妥協了,“好吧。”
接下來都是一些沒什麽新意的考卷,就剩下兩份要他決策案首的答卷,讓宋雲帆頗為頭疼。
一份詩詞歌賦寫得非常好。
另外一份文章寫得靈氣十足。
兩份都是不可多得的考卷,宋雲帆一時還真犯了難。
要是按照他來判的話,他可能會選擇詩詞歌賦那篇,因為他除了詩詞歌賦,其他得也答得不錯。
完全符合他們蘇州府的風格,把這個案首給他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下面這篇文章寫得也太好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這麽有靈氣的文章了,裡面悲天憫人的情感,太充沛了,他要是做官,光是他這一手寫文章的天分,都能寫哭士大夫。
他們當官的最怕的是什麽?最怕的就是不會寫奏折的下屬,呈上去的奏折乾巴巴的只是陳訴事實,全國各地那麽多地方,誰能注意到你這份奏折?
要是奏折寫得好,上達天聽了,上面一句話,下面什麽事辦不成?
可是這位考生也只有文章一項出眾,其他也平平無奇了。
宋雲帆猶豫了,還是想中規中矩,畢竟只是取案首,又不是落榜,那還是選那位詩詞歌賦的考生吧,這位文章出眾的就落在第二名,也不算辱沒了他。
等宋雲帆把這些事都敲定後,他起身正要回房歇息了,外間他的小廝拿了一份拜帖走進來送上:“老爺。”
宋雲帆接過拜帖疑惑道:“平溪縣縣令這麽晚來投拜帖做什麽?”
小廝搖了搖頭:“小人不知。”
“走吧,”總歸是有事宋雲帆伸了個懶腰,也不懼,“我們去會會他。”
一連好些天過去,許懷謙的身體終於好些了,勉強能夠下地說話了,可是他發現了一件很恐怕的事。
他好像還是看不清東西!
看什麽都是模模糊糊一大團。
這日苗大夫來給他把脈,見他眼睛還是運動能的沒有光澤,問了一聲:“還是看不清東西嗎?”
許懷謙搖搖頭:“看不太清。”
然後苗大夫就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的眼睛?”許懷謙像是察覺到什麽,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是以後一直都這樣了嗎?”
苗大夫給他把了把脈歎息道:“你的身體虧空得太厲害,傷到了眼睛,只能慢慢養著,看看養不養得回來。”
……看看。
……養不養得回來?
這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許懷謙頷首,不知道說什麽,就“哦”了一聲。
“有我在!”陳烈酒怕他灰心,忙丟了句話,“就沒有養不回來的!”
許懷謙相信他的笑了笑:“嗯!”雖然不知道還能不能養好,但他都這樣了,他老婆都沒有放棄他,他還挺高興的!
陳烈酒話是這麽說沒錯,但等苗大夫給許懷謙做完日常針灸,還是跟著出去問了一下,“他的眼睛?”
“沒事,”苗大夫安了他的心,“你只要備好錢,把他的身體養好了,眼睛就不是問題了。”
陳烈酒心上的石頭落下了:“能養就行,錢不是問題!”
如果說許懷謙是易碎琉璃,就算打碎了,他陳烈酒想方設法都要給他粘回去。
他就不信,只要他細心點,還怕養不好他?
“那我給你開些治眼睛的藥。”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下來,苗大夫也知道陳烈酒是個異常堅定的人,非尋常事撼動不了他,不過就是些許錢財的問題,想必他能解決的。
就是不知道他一個哥兒,怎麽練出這樣一副心境的?
陳烈酒拿了苗大夫開的眼藥回去,怕許懷謙想不開,給他細細說了:“大夫說了,眼睛會隨著你養好身體,慢慢好起來的,你就別擔心了。”
“嗯。”他說什麽許懷謙都信,頓了頓,像是想到什麽一樣,向他問道,“養好我要花很多錢的吧?”
陳烈酒給他敷藥,見許懷謙現又擔心起錢財的事來,讓他放心:“我會想辦法去掙的。”
隨即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糜山縣太偏了,偏到府城裡沒有拉著炭到他們縣城去賣的,即使有也是雜貨鋪捎帶著賣一些,因此到了冬天特別難熬。
他的炭燒出來,率先就給吳掌櫃送了一車。
果然吳掌櫃得知他們陳氏現會燒炭後,當即朝他們定了十車的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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