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橫得怕愣,愣得怕不怕死的,人家光腳的不怕他們穿鞋的。要是因為他而毀了濟安醫館的名聲,背後的東家絕対繞不了他。
苗大夫僅僅只是猶豫了一會兒頷首答應了醫治,不過他也沒把話說得那麽絕対:“不過我醜話說到前頭,他這種情況治是能治,但是這所消耗的銀錢絕対不是一個小數目,而且……”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陳烈酒不耐煩得很:“而且什麽,說!”
苗大夫無可奈何:“而且就算治好了,我也只能保住他十年壽命,這十年間,他還得不能冷了,不能熱了,不能再有任何風吹草凍了。”
許懷謙的身體如果說以前體內還有一股生氣在維持,用藥物日日滋補著倒也沒什麽大礙,可他現在直接就是病入膏肓,就剩下一副空殼子了,救過來恐怕也要日日忍受病痛的折磨,非大毅力者絕能堅持得下去的可能。
“只有十年的壽數了?!”屋裡的王婉婉聽到這話,直接心疼得落了淚,這是遭了多大的罪,才會把一個人折磨成這樣。
就連対生命和壽數還沒有什麽概念的陳小妹都知道十年很短,短到二哥只能活到她十八歲,連她出嫁都看不到了!這麽一想,她的眼淚似珠子一樣不爭氣直掉,止都止不住。
見她們這樣,苗大夫眼神也跟著一黯,這也是他一開始就說,治不了的緣故。就算治好了,病人忍受不了這種病痛的折磨,自己也會想死的。
“哭什麽哭!”陳烈酒跟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他不覺得大夫說只能活十年,許懷謙就只能活十年了,他又不是閻王爺,憑什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人還沒死,你們就哭上喪了?這不是有得治麽?”
說著他看向苗大夫:“我們治,不管花多少錢我們都治!”
苗大夫見他這般執拗,隻好道:“那還請你們到櫃台取一隻百年人參來吧。”
陳烈酒忙從錢袋子裡抽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給王婉婉:“去取!”
來之前,怕許懷謙拿不動那麽多銀子,他全都給換成銀票了。
苗大夫見他們真有錢,也不再多言,等王婉婉取了人參來,從醫藥箱裡取出小刀,擦了又擦,要切參片給許懷謙含。
陳烈酒見他這般墨跡,直接奪過人參掰了一截,捏開許懷謙的嘴巴,給他塞嘴放好,対著苗大夫道:“請吧。”
苗大夫看了眼那掰得就剩半截的人參,拿銀針出來給許懷謙施針的時候,心裡一直再罵。
暴遣天物!暴遣天物!
如此敗家!
看你們把錢花光了拿什麽給病秧子治病!
苗大夫為人雖然摳門小氣了些,不過醫術是真的好,幾針扎下去,許懷謙就不再無意識地咳嗽吐血,含著參片漸漸進入沉睡。
晚上取了針,陳烈酒給他把人參扣出來,灌藥下去,又掰了一截人參給他含上。
如此反覆三天,一根百年人參用完,許懷謙才堪堪醒過來。
剛醒過來,他眼睛都是花的,根本看不清東西,只能夠確定自己在一間滿是藥味的屋子裡。
“……阿酒,咳咳咳。”他迷茫地叫了個音節,隨即扯到滿是傷口的喉嚨猛烈的咳嗽起來。
“我在,你別說話。”陳烈酒幾乎是在聽見他第一個音節時,就握住了他的手。
手被他的手心一握,他手上的溫度燙得他縮了縮,跟隨的他聲音去看他,卻什麽也看不見,只能看到一團紅色的影子,聽到他的聲音,看到這團紅,確定是陳烈酒後,他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你剛醒過來,身上還沒好全。”陳烈酒捉著他的手,蓋到被子裡去,“再躺兩天,等過兩天好了再說話。”
許懷謙眼巴巴地看著他,想努力看清他模樣,奈何面前的紅影子霧蒙蒙的,他除了紅,連衣服的痕跡都看不清,這要是近視估計得有兩千度了。
聽陳烈酒這麽一說,他以為是還在生病的原因,聲音很輕地“嗯”了一聲,乾脆把眼睛閉上了。
花得他想吐。
在考院裡燒了兩天虧空了身體,又吐了那麽多血,再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原本還算是有個人樣的人,現在瘦得直接沒個人形了。
那麽大一個風清朗月的男人,現在躺在床上皺巴巴的、小小的一團,臉瘦得只有巴掌大,被子都是他的好幾倍,像個輕輕松松就能抱起來的小孩。
以前一雙丹鳳含情眼,看人的時候眼睛裡晶亮晶亮的,柔情地能把人給吞噬進去,現在已經完全沒有色彩,霧蒙蒙的,想也知道,他現在恐怕什麽都看不見了。
堅強如陳烈酒,他從來沒在誰面前露出過脆弱,但這次他直接沒忍住,酸了一下鼻子。
考院裡的那些物資官,他一個都不會放過!一個都不會!
他打聽過了,許懷謙又不是沒花銀子,一兩銀子的棉被,他直接買了三床,墊一床蓋兩床,結果三床都是草褥子!
吃食一百文一頓,他直接訂了三天,定的時候,是三天的熱菜熱飯,結果發在他手裡的卻是冷水冷饅頭!
買了五兩的參片,到手的全都是以次充好的歪瓜裂棗。
他們都已經很掙錢了,還要這麽作踐人,真是貪得無厭,死不足惜!
可惜他無權無勢,不然這會兒,他定要他們傾家蕩產,叫他們也嘗嘗任人欺壓,走投無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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