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謙和陳小妹同時搖了搖頭。
“這不就是了。”陳烈酒舌尖掃了一下因為太過吃力而咬出血的牙齦,把捆著草繩的木排丟給陳小妹找來的兩個大漢,從腰間抽出還帶著血漬的匕首,用裙擺擦了擦,吆著許懷謙和陳小妹進門,“走,進屋換身衣服,跟著大哥賣狼去。”
“可那是狼啊——”陳小妹還是有些擔心,不是一頭兩頭,而是五六頭的狼啊,大哥一個人去的,真就毫發無傷嗎?
但大哥就完完整整地出現在她面前,她這樣懷疑大哥,就好像覺得她大哥能力不行一樣。
許懷謙跟陳小妹一樣憂心,不過他沒有說話,隻用眼神在陳烈酒臉那滿是擦痕和血漬的臉上巡梭,看他有沒有說假。
“真沒事。”陳烈酒擺擺手本意是想讓他們別擔心,但不知道扯到哪兒,臉上表情一抽,痛得深“漬”了一聲。
“還說沒事?”許懷謙目光斂了下去。
他不生氣的時候是個挺隨和的一個人,但要是一生氣斂眼,瞧著就挺嚇人。
陳烈酒齜著牙朝他笑:“真沒事兒,可能是跟狼搏鬥的時候,撞樹上擦到哪兒了,我擦點藥酒就好了。”
許懷謙下意識地就說了:“那我幫你擦。”
說完他意識到好像有些不妥,這裡都講究男女大防,他們現在只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夫,感情還沒有進展到可以相互幫忙擦藥的地步。
陳烈酒完全沒有這種顧忌,他正愁去哪兒找個能幫他擦藥的人,許懷謙這一開口,忙不迭地應承了下來:“好啊。”
弄得許懷謙想反悔都沒辦法了。
幫院子裡的人處理完還帳的事,許懷謙看著院子外面還圍著一群看熱鬧的人,朝他們拱了拱手:“大家也看到今日我們家事多,就不招待大家了,大家要是沒事的,就都散了吧。”
他待人禮貌又隨和,說話也條理清楚,明明聽到了大家都在竊竊私語說他病秧子什麽的,也沒有計較。
外面一群看熱鬧的大爺大媽臉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紛紛走了,隻留下幾個不懂事還在玩耍的小孩。
許懷謙也沒趕他們,把陳小妹叫過來,讓她用石灰粉兌水在院子裡撒一圈。
不是許懷謙對村裡人有什麽意見,而是今天來的人太多了,難免有些人身上帶著虱子跳蚤的,這種東西一旦沾染上,沒處理乾緊就會惹一身。
他可不想身上長這種東西,想起上次修茅廁的時候,見陳烈酒有拿過石灰粉出來,故有此舉。
陳小妹照吩咐去辦了,許懷謙洗乾淨手,確保身上沒有沾染上什麽不乾淨的東西,這才推開門進了屋。
屋裡,洗漱過後的陳烈酒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什麽都沒有穿的後背。
許懷謙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側頭看了眼,見是許懷謙又把頭側了回去,拿著藥酒擦拭身前看得見夠得著的淤青。
許懷謙關上門走近,看他那青絲垂背的後背若隱若現地露出一截細膩白皙的皮膚,明明剛剛在那麽多人面前都沒有一絲緊張的人,這會兒竟平白生出些緊張來。
“能看的到的地方我都擦好了,你只要幫我擦一下後背就好了。”陳烈酒見許懷謙走進來半天沒有動靜,擦好身前撞出來的淤青,把藥酒瓶子遞給許懷謙。
“好。”許懷謙接過他遞上來的藥酒瓶子,指尖慢慢撩起他後背冰涼的發絲,剛洗過的頭髮還帶著水汽,可觸碰到他手心的溫度就像是遇到明火般,灼得瞬間就燙冒煙了。
但這炙熱的溫度隻維持了瞬息,便以極快的溫度冰涼了下去。
青絲下沒有任何旖旎的畫面,只有被撞得青青紫紫縱橫交錯,看上去皮膚炸裂、痛不堪忍的淤青。
心裡那點緊張感頓時就消失了,許懷謙把他的發絲撥在肩上,手心倒上藥酒,搓熱後順著他的淤青輕輕揉搓,語氣溫柔地問他:“痛不痛?”
“……嘶,還好。”藥酒剛一上去,陳烈酒疼得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被許懷謙手掌的溫度一溫潤,便又把這口氣吐了出來。
“怎麽想到去殺狼了?”許懷謙動作輕了輕,想不通他幹嘛跑去幹這麽危險的事,弄得一身傷回來。
陳烈酒揚起頭,目視站在他背後替他擦藥的許懷謙,理直氣壯地吐出一個理由:“為你報仇啊。”
“為我……”報什麽仇?
許懷謙剛吐了兩個字,驟然想起原主的父母就是被狼咬死的,吞回話的同時,手上的動作也跟著頓了頓。
心裡滋生出一股不知道是什麽滋味的滋味來。
“當然也不僅僅是為了給你報仇啦,”陳烈酒也沒有瞞著許懷謙,“狼皮還挺值錢的,所以我就想到你父母遇害的地方碰碰運氣,沒準它們還沒有離開。”
這會兒都四月了,許懷謙父母遇害時正好是萬物複蘇開春的季節,那會兒的狼都餓綠了眼,別說是人,就算是個活物它們都得上去咬咬看看能不能吃。
陳烈酒想著狼群吃飽了不見得會立馬換地方,尤其是它們咬死了人還沒遭到什麽報復,多半會多停留一段時間。
果然他進山沒多久就遇到正在到處覓食的它們,這群從深山裡餓瘋了跑出來的狼,經過三個月的修養,都已經養得油光水滑,力氣也大。
也著實不好對付,他被甩在樹乾上不下於數十次,好在畜牲就是畜牲,再聰明也只能靠蠻力,終究不如人有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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