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謹仁可能是被氣暈過一次,整個人看開了不少,該管的管,不該管的少管,這會兒聽左正諫抱怨,倒沒什麽感覺:“沒事,還有下屆。”
反正秀才一年一考,今年落榜明年再考就是,又不是不能考了。
左正諫見他好好的一位嚴肅認真的夫子,變成現在這般淡泊名利,就對許懷謙那個學子,就沒什麽好氣:“我是怕鄉試的主考官也是蘇州人。”
要知道他們書院不僅僅有要秀才的童生,還有要考舉人的秀才。他們這些府城在院試的時候,同樣在更遠一點的昌南府也在鄉試。
等鄉試過後,書院裡的新進舉人和以前的幾位春闈落榜的舉人就該啟程去京城繼續參加春闈了。
說來慚愧,他們青蓮書院開辦也十幾余年了,就出過兩位進士,還是兩位同進士出身,都去外地當縣令了。
給不了書院什麽資源,也幫不上書院裡的師弟們什麽忙,更不能惠及家鄉。
左正諫本想趁著縉朝剛開國,多教些學生遍布天下,這些學生中只要有一個,能往上走走,以後發達了念在鄉下貧苦,多頒發些有利於家鄉的法令。
也能慢慢地讓永安府,甚至是下面的州縣富裕起來。
奈何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出不了什麽人才,帶的學生一屆比一屆木訥,倒是有幾個機靈的,但就是不學好。
一聽左正諫說起鄉試來,栗謹仁也收起了放松的姿態,沉思片刻,無可奈何道:“這也沒辦,即使鄉試不撞上蘇州府的主考官,去了京城一樣要撞上。”
京城已經連著好幾屆是蘇州、江南等地的翰林主考,出的題也是難之又難,他們書院已經有兩屆沒出過進士了。
如果今年再不出個進士,就是連著三屆沒有進士了,三年一屆,三屆九年。
九年啊九年,人生能有幾個九年,別說是學子們,連他這個山長都要失魂落魄了。
左正諫很自責:“說來說去都是我這個山長的責任,要是我早些學七賢書院去尋個蘇州府的夫子回來給學生們教學,會不會更好些?”
這可不好說。
栗謹仁有些沉默。他有幸去七賢書院觀摩過那位蘇州府出生的夫子教學,他發現他們教學的方針就是,為了科考而科考,每天讓學生做大量的題,做到學子看到題就會下筆。
但那些文章全是匠氣,沒有一點靈氣,答案也千篇一律,學完一通回來,學生就會一嘴的知乎者也,旁的一概不知。
讀書讀書,是為了讓人明事理,通事實的,不是為了讓人變成隻為考科舉的工具,沒有一點自己的思想。
但不得不說,這樣學有用,七賢書院三年前出了一個進士!
雖然只是二甲末位,但也比他們這個從來沒有出過二甲進士,甚至三年都沒有出進士的青蓮書院強多了。
現在好多一心求取功名的學子,都去七賢書院讀書了,只有一些因路途遙遠還有喜歡青蓮書院環境的學子,在留在青蓮書院。
要是他們再不想辦法提高書院的進士率,很有可能再過些年,他們青蓮書院就淪為一家普通的書院了。
“等今年春闈放榜後再看看吧。”栗謹仁私心裡還是不太讚同這種學法,把一個個鮮活的學生教得木訥訥的有什麽意思。
但要是當今就只需要這個錄用人才方式,他也不得不妥協,總不能讓書院裡的學子,一輩子考不中吧。
說到這裡他不想再繼續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提了一件讓兩人都輕松的事:“不知道孟方荀今年是否能夠考個案首回來?”
山長想到今年的學政是蘇州府的人,心就涼了半截:“很難。”
“倒是七賢書院的那個鍾逸塵很有可能是案首。”
不是左正諫不信任自己的學生,而是他知道自家學生的文風實在不符合那蘇州府學政的喜好。
這科舉不僅僅靠學問,有時候運氣也很重要,要是恰巧得了學政大人的眼,落判的卷子都有可能判過。
鍾逸塵是蘇州府的夫子守著教,教出來的,寫出來的文章一定討學政歡心。
好在孟方荀本就不是一個爭名好利的,他是個只要能守成在前三就很滿足的人。
案首左正諫不指望了,但二三名再怎麽說孟方荀也能給他爭一個回來。
栗謹仁一想也是,便跳過了案首:“其他學子呢?”
“我看丙班的章秉文還有我們乙班的許懷謙這幾人,最後兩個月都在跟孟方荀學做學問,他們有沒有什麽希望?”
栗謹仁雖然有點不太喜歡許懷謙他們幾個,當初頑劣到將他氣暈過兩回,可不得不說他們還是挺努力的。
最後兩個在書院裡那股努力的勁還挺震撼他,頑劣是頑劣了點,但對學習的拚勁還是有的。
尤其是裴望舒原來那般不學無術之後,竟然都跟著堅持了兩個月,實在是讓他刮目相看。
“章秉文可能還能吊個車尾,”左正諫搖了搖頭,“其他幾人火候差太遠了,隻臨時抱了兩個月佛腳,就想科考一舉考過,要是科考這麽好考,我們二位還在這裡愁什麽呢?”
許懷謙幾人在書院裡刻苦學習的場景,左正諫都是看在眼裡的,但他依然覺得他們幾個人不太行。
章秉文是因為他祖父自身就是夫子,從小基礎打得好,但因為太中規中矩,沒什麽靈氣,說他能吊個車尾都是因為他覺得他小小年紀,能有這麽扎實的學問不錯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