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還是裝作不知道得比較好。
“那現在許大人在哪兒?”方天祿給他兒子踩碎了說,“他在京城,我們這樣的人永遠也接觸不到他,但他在盛北,又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近水樓台先得月,”方天祿自嚴智淵給他說了那番話,回來仔細思慮過了,“只要你爹我踏踏實實跟著他乾,乾好了,你爹我舍個臉面,向他在翰林院裡給你討個先生,你直接拜官為師,不比你在國子監裡強?”
方行簡順著他爹的思路想了想,許大人在翰林院裡的那半年可沒少給翰林院的官員掙活,一些他們以前聽都沒有聽過的官員,都因許大人而出了名,不少官員都感激著他呢。
若是他爹得了許大人的眼,讓許大人給他推薦一位恩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眼界要放長遠一點,”方天祿看兒子態度有所松動了,“變則通,不變則不通,一時的低谷並不代表永久的低谷,只要抓住機會了,一樣可以青雲直上。”
方天祿說完也不再勸方行簡上車,徑直上了馬車。
他夫人見連他都沒說動兒子,不禁擔憂道:“要是簡兒實在不願意去怎麽辦?”
方天祿早就給方行簡做好了決定:“那就讓他回老家讀書去。”
好在方行簡並沒有辜負方天祿的期待,沒過多久就期期艾艾地上了馬車。
方天祿欣慰地看著兒子:“想通了。”
“想通了,”方行簡頷首,看著外面跟隨著他們連綿不絕的麥種車隊,又擔憂起另外一件事來,“爹,你有信心在盛北乾好嗎?”
這災後的複建,比直接去治理一個貧困縣城還要困難,他爹這種從來沒有在基層乾過的人能行嗎?
方天祿心裡也沒有底氣,只是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你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把學問學好,你爹我這裡不用你操心。”
他覺得只要許懷謙能夠命人將荒地開出來,按時播下他們帶去麥種,這次盛北之行就不算太困難。
怕就怕,一個冬過去,盛北的人還沒行動起來,他們過去望著災後原封不動的盛北絕望。
京都的官員啟程上盛北來時,許懷謙正帶著人一個縣一個縣的清理被淹沒過的縣城。
“慢點,讓水順著水渠流,別溢出去了!”
三月,春暖花開,田地裡樹梢上,水面上的冰塊都化成了水,和袤河湧進來還沒有盛出去的水匯集在一起,又有要奔流著向其他縣淹沒而去的趨勢。
幸好,許懷謙提前察覺到這一切,讓工部的人帶著災民們考察地方,挖了水庫。
是的,一個冬,許懷謙都沒有動工去修袤河的堤壩,就是在命人挖水庫。
盛被靠北,除了袤河一條河流以外就沒有別的河流了。
工部的那群人雖然対來盛北極為不樂意,但來都來了,不積極改變盛北也沒有辦法。
在看過盛北的地形後,他們就向許懷謙提議:“許大人,既然盛北其他地方沒有水,而這次袤河溢到盛北的水又如何多,何不如在盛北的中心點修一座大型水庫,把袤河的水渡過去。”
“再從水庫周邊挖水渠到盛北各個州府,如此整個盛北都有了灌溉土地的水源。”
許懷謙結合盛北的地形後,覺得這個修水庫的方法好極了,不能能夠將盛北無法舀出去的水渡過去,還能袤河的災水變成灌溉盛北農田的田水。
重要的是,這水庫一旦建成,下次盛北再遇到決堤這種事,完全可以把水渡入水庫裡。
一舉三得。
就是這修水庫的錢,一下子就去了許懷謙兩百兩銀子,把許懷謙肉疼得不行,一個冬都不想提起。
這會兒,水庫還沒有建成,但考慮開春要引盛北的水出去,工部先建造了一個蓄水池,就是一個大型的地坑,不用做堤壩等物,先把水蓄進去,後續滿了,周圍的堤壩也修建起來了,這水庫就相當於是建成了。
現在看著淹沒大半個盛北的袤河水,順著水渠流進水庫裡,慢慢顯露出被淹沒過的縣城來,許懷謙這才從不斷拿錢修水庫的肉疼中緩過勁來。
看著以前房屋林立,如今被水淹沒得連棵草都沒有的縣城,許懷謙的心不疼了,頭開始疼了:“這些曾經被淹沒了的縣城怎麽弄?”
地肯定是種不了的,但再把人遷回去居住也不合適,水裡死過很多人,那些沙子地下,如今都還埋著不少骸骨,就這樣把人遷回去,一樣也很容易引發瘟疫。
但這麽大一片地總不能就放下這裡不去管它吧。
“阿謙,我們種草吧。”陳烈酒陪著許懷謙巡視逐漸顯露出來,被洪水衝得一馬平川的縣城,聽到許懷謙給他說他頭疼的事,想了想道:“這些地種糧食肯定是種不成了,但若是種草放牧呢?”
“你不是正好要開一個羊毛廠麽?”陳烈酒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老從西域進羊毛也不是個法子,萬一他們那天斷供了,盛北的羊毛廠就運行不了了,與其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不如我們自給自足?”
盛北這麽大一片被淹沒的土地,就算是水全部盛出去,一些地方也變成了水窪,恢復不成原來的模樣了。
而這麽大一片地,想要開墾出來重新種莊稼,至少都要三五年的時間,有這個時間精力在這片荒地上折騰,還不如向許懷謙先前的做法一樣,把盛北其他地方的荒地開墾出來做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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