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謙正要給他說謝,段祐言打斷了他:“先別急著謝,現在太陽也升起來了,除了你,我們恐怕也在那間屋子待不住。”
“明白了。”他這樣一說,許懷謙就不說謝了,他現在這具身體可是完全感受不到熱的存在的。
去年酷暑的時候,他都完全沒有熱的感覺的——
等一下,去年五六月的時候,他記得陳烈酒夜夜都把他抱得很緊,他還以為他老婆想跟他貼貼來著。
現在看來,他這是被老婆當涼寶寶使了?!
涼寶寶也行吧,自家老婆,要大方一點。
“不過你也別先急著松氣,”段祐言看他這樣,苦笑了一下,指著他房間裡擺滿了一個書案,高高摞起的書籍,苦笑道,“還是想想未來三年,怎麽把這些書倒背如流吧。”
許懷謙抬眸望去,見那至少有上百本的書籍,倒吸一口氣:“這麽多?!”
“這還算是少的,”就連一向覺得學習不是什麽難事的孟方荀這次也頭疼了起來,“還有很多書籍,需要我們自己購置。”
鄉試跟院試就不一樣了,院試還在規定范圍內,只要把這個范圍內的書籍倒背如流再靈活運用怎麽都能考上秀才。
但鄉試就不一樣了,鄉試的范圍更廣更深,就算把這些書籍倒背如流了也沒用,因為根本不知道他會考什麽。
或許會考你背的內容,或許考的是你完全沒有聽過的事跡。
說到這裡,孟方荀抽出一份試卷來,歎了口氣:“這是山長交給我的,去年昌南鄉試的試卷,考的是華陰水患,這華陰在哪兒我們都不知道,如果知道它的水患?”
“嗯?”難得在一眾詩詞歌賦的試卷裡聽到有關時政的題,許懷謙好奇地湊了過去看。
題目是,華陰府前年發生了一場水患,朝廷做出了一系列舉動,卻根本沒有任何作用,災民們背井離鄉,不僅沒有得到其他地方衙門的妥善安置,還導致有些地方發生了瘟疫,問學子,若他們所在的州府出現了這個情況,該如何妥善處置。
這個簡單啊。
許懷謙掃了一下題,腦子裡就列舉了數十條抗洪救災的措施。
“好難。”而段祐言看完題卻皺起了眉,“當時官府都已經派了數十名禦醫先去治瘟,依舊沒有讓瘟疫得到控制,我們這種普通大夫又能怎麽醫治?”
“有沒有可能不是禦醫無能,而是官府的防控方向沒做到位?”許懷謙不這麽想,他瞬間就想到了,在現代疫情期間他春晚都在值班的時候,不是醫生沒有能力,而是有些人他就是有點問題的。
沒有做核酸就跑去參加婚宴,喪宴之類的,還不戴口罩,結果一傳十十傳百,害了自家人,也害了別人,導致全城封控。
來這裡也有一年的許懷謙,対這裡的官府執行能力不敢苟同。
孟方荀疑惑了一聲:“怎麽講?”
“這防疫,防疫,做的就是一個防字嘛,”許懷謙指著試卷上的防疫兩個字說道,“要是防沒有做好,疫還是會蔓延的。”
“你們看,”許懷謙又指著題,“一開始禦醫也有效地治愈了一兩個染上瘟疫的,可是到了後面,越染越染越多,救治跟不上染病的,才導致了無法收場的局面。”
“這分明不是禦醫的問題,而是官府的防疫工作沒有做到位。”
題目和段祐言的思維都把他們局限在了治病救人上,沒想過,那樣的情況下,不把病人和正常人徹底隔絕開,那麽禦醫再怎麽救治,他也分身乏術啊。
“有道理。”孟方荀和段祐言同時點頭,然後又同時向許懷謙看去,“你為何対時政了解得這麽清楚?”
被他們盯著許懷謙也不慌,頓了頓,想出了兩個字:“天賦?”
這不就是他在自誇,他天生就適合當官一樣?!
孟方荀和段祐言兩人收回了視線,第一次知道許懷謙臉皮這麽厚!
許懷謙才不管他們怎麽想,他望著鄉試考卷,在想,要是鄉試不考詩詞歌賦了,都考這種時政的話,那他豈不是就不用做學渣了?!
嗚嗚,這也太好了!
孟方荀和段祐言還在為鄉試的時政大題而犯難,而考上秀才,完成了自家祖父対他期望的章秉文就沒有那麽緊張了,他朝大家雀躍道:“哎呀,你們也別繃太緊了,離鄉試還有三年時間呢,沒準三年後,題又不一樣了,現在擔憂有什麽用啊。”
兩人一想也是,鄉試的題每次都飄忽不定,今兒考這個明兒考那個,誰知道下次又會考什麽,還是努力背書才是正經。
他們不知道,遠在千裡之外的朝堂上,那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対著這次鄉試會試殿試的卷子,大發了一通雷霆。
“好啊!好啊!這就是朕禦下的學子們,全都是一群酒囊飯袋,水患水患不會治,防疫防疫不會,治理治理不會,朕要這樣的臣子來究竟有何用!”
“陛下息怒。”說著他一腳踢倒了案桌,把整個殿裡的朝堂都嚇得全部跪地顫抖。
今年的鄉試殿試會試跟以往都不同,分別考了華陰的防疫、防洪、治理,結果所有呈上來的試卷,沒有一份讓天子的滿意的。
交上的卷子全都是一些之乎者也的文章,好看是好看,可跟治理這些一點關系都沒有,想也知道,這些人選出來做官,到了地方,什麽作用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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