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兒說的很鄭重:“娘說了,是光明的光。”
……
阿光就這麽跟著他們回了小院兒,小孩兒年紀不大,乾活卻利索的很,大半日的功夫,就將倒塌的灶台給修補好了,末了,又把屋裡屋外都打掃了一遍。
趙無策這才看人順眼了些,等到夜裡時,又覺得這人煩了——本來他跟陸昭白獨處,現在多了一個小油燈。
還是特別亮的那種。
不高興的六殿下,夜半三更,趁著阿光睡著後,就去爬陸昭白的床。
他大狗似的粘著陸昭白,陸昭白有心將人踹下去,又怕驚動了小孩兒睡覺。
“……滾。”
他用氣聲罵人,可趙無策非但不肯松,反而還要將人摟在懷裡得寸進尺:“阿白,我傷口疼,要你哄一哄才能好。”
趙無策說著,又跟他補充:“就像是你晚上哄小兔崽子那樣!”
傍晚陸昭白給阿光洗澡,小孩兒身上傷口很多,還特別能忍,洗好上藥的時候悶哼不出聲,瞧的陸昭白心軟,輕聲哄了幾句。
趙無策聽到耳朵裡,當時就表示了抗議,可惜隻得了個白眼。
這會兒他舊話重提,陸昭白便問他:“殿下,臉呢?”
這麽大的人,跟小孩子吃飛醋?
趙無策表示臉被自己吃了,又故作委屈:“罷了,阿白不想哄就算了,總歸我是沒人疼愛的,天大的委屈睡一覺就好了。”
話是這麽說,如果……他的手腳不八爪魚似的抱住陸昭白的話。
陸昭白呼吸都有些不暢,可少年睡眠好的很,話說沒多久,呼吸就平穩了。
臨近十五,月色清冷明亮,透過小窗灑進來,將他的輪廓照的模糊而柔和。
他無聲歎了口氣,將被子扯了過來,給趙無策蓋了蓋。
少年呼吸悠長,仗著陸昭白瞧不見,唇邊卻慢慢溢出一抹笑來。
第41章
阿光就此跟他們一同住下。
一個大病號,一個小病號,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粘著陸昭白。
阿光年歲小,雖然是傷號,可勤快又主動,不等他們起床,就將家裡都收拾妥當,飯菜端上了桌,還給陸昭白打了洗手水。
趙無策便有些不高興。
他打發走了人,本就是為了二人世界的,借著養傷的機會還能佔便宜,何樂而不為。
這一切都被破小孩兒給毀了,眼見得陸昭白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阿光身上,低氣壓的趙無策就開始作妖。
“沒見我傷著麽,殷勤別獻錯了地方!”
阿光倒是任勞任怨,又去幫他打洗臉水,連早飯都給趙無策盛過來,還問他:“恩公,要不要幫你吹涼了?”
他話的誠懇,趙無策總覺得小孩兒跟奚落他似的,看人的目光就帶著不善。
結果還沒開口,就被陸昭白踹了一腳:“你傷了肩膀,又沒傷了腿腳,讓小孩伺候,不要臉的?”
趙無策覺得自己地位直線下降,哼哼了一聲,端著碗出了門,那模樣,活像是誰欺負了他似的。
陸昭白翻了個白眼,阿光倒是做錯事似的看他:“恩公生氣了?”
陸昭白拍了拍他的頭:“別理他,氣死才好呢。”
趙無策耳聰目明,聽到這話,背影都帶了河豚的架勢。
阿光有些不自在,他沉默寡言,下午的時候就更勤快了。
趙無策瞧著小孩兒精力旺盛,到了晚上,就換了主意,問阿光:“小孩兒,想學武麽?”
阿光愣愣的看著他,小心的問:“我可以學嗎?”
趙無策說可以,阿光的眼睛頓時亮了:“想!”
趙無策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來,我先教你扎馬步。”
此時的阿光還小,半點沒瞧出來,對方眼裡的笑容滿是惡意。
接下來的兩日,阿光累的幾乎倒頭就睡,早起做飯都沒了精神。
趙無策這人面白手黑,還能跟陸昭白辯駁:“小小年紀身體就不行,將來也是要遭人嫌棄的。”
陸昭白懶得理會他,將趙無策趕去河邊抓魚,自己過去正正經經的給阿光指導。
趙無策哪兒肯落單,軟磨硬泡的拉了陸昭白一塊出去,回來時收獲頗豐。
除了兩條魚,還有一兜山棗野果。
晚上趙無策架起火烤了魚,阿光把前兩日剩下的醃兔腿洗了,燉了點菜,滿滿當當的擺上了桌。
九月風涼,趙無策拿了一壺酒,又被陸昭白劈手奪過。
“想死就喝。”
傷口還沒完全愈合,人倒是先浪起來了。
他神情無波瀾,趙無策卻湊了過去,問他:“阿白在心疼我?”
陸昭白懶得瞧他,隻說:“怕你死了,我不好交代。”
雖說這院落裡只有他們兩大一小,可陸昭白清楚,他的人就在附近。
趙無策知道他面皮薄,自己先蓋棺定論:“阿白果然心疼我,那我便不喝了吧。”
陸昭白起身將酒放回了廚房,回身時,瞧著這兩個人,眼中又慢慢的溫軟了下去。
這裡是全然陌生的,院子也是破敗的,甚至就連那兩個人,也都算不得親人。
可不知怎的,看著他們,和灑在院內的月影清輝,他卻恍惚生出家的感覺。
“家”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太遙遠。
但院子裡的人卻很近,近的他伸手可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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